趙德昌帶著些許期盼的看著張旻，似是確認。其實的確是如此，當時父皇雖然有些失望，但怎麼說呢？好像又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原來並不是自己看錯了，而是真的。
所以當時在父皇看來，二娘是自己的弱點和缺點，且無傷大雅，因此並沒有想過要動手。
那之後，又是因為什麼，父皇想要對二娘動手了呢？
記得上一次，說到底，一來是因為怕自己被女子迷了心智，二來……卻是有人挑唆的！
上回父皇給二娘賜了白綾和毒酒，來的人竟是李德妃身邊的人，這其中的深意，讓人不能不去想。
張旻見他眼中冷色越來越重，知道他大約已經想明白了，這才歎道，“說到底，是有些人覺得你太礙眼，所以想通過這些事來打擊你。若你就此一蹶不振，自然不足慮。若是因此事和官家鬧起來，那更是稱心如意。即便最後你老老實實，什麼都不做，在官家那裏，印象也壞了。”
是了，哪一個皇帝，會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一個沉溺女色的兒子呢？尤其是在他有其他優秀的兒子的情形下。
其實自己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嗎？那些事情，都與宮裏和大哥有關，隻是總不願意去相信。
可是到了此刻，從前說服自己的那些東西，好像已經沒有用了。
親兄弟又如何？為了那個位置，有些人是可以豁出一切的……
趙德昌整個人忽然頹喪起來，顯得有些無力，“便是如此，我又能如何呢？”
能想到這一點就好，張旻勾唇一笑，“三郎你如今自然是不能做什麼。但你若不想著做點兒什麼，便永遠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此，即便是安康一世，又有何趣味？”
見趙德昌要開口，他又道，“若那邊不是這樣咄咄逼人，我也不會全三郎去做這種事。畢竟三郎的誌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從前也從來沒有多話。可如今的情形，三郎想，等那位真的成功了，可真能容忍你好好的活下去？說不準還會怕你懷恨在心。”
趙德昌有些猶疑。張旻說的固然都是對的，但他卻總覺得，就因此便要下定決心去爭那個位置，有些為難。
“三郎！”張旻也察覺到了他的猶疑，對他的這種性子也沒了忍耐的心思，喝道，“三郎，你想想二娘子！她當初是怎麼進府，怎麼跟的你。你許給她的好日子，她從沒想要。她願意留在你身邊，乃是因為心裏有你。可你這般猶豫不決，難怪二娘子決心棄你而去！”
“棄我而去？”趙德昌猛然抬起頭來，盯著張旻，“元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三郎你會沒聽懂麼？那我就再說一遍，二娘子早有去意！因為她早已看出來了，你根本不可能維護得了她！與其跟你耗在這裏，不如趁早兩散，免得結局淒涼！”張旻冷冷道。
趙德昌大受打擊，說起來……二娘的行為，倒像是印證了這一點的。
二娘從不喜歡他接近別人，但此次他要娶妻，二娘竟然從未說過一句不高興的話。
還有……還有那句：勿爾，吾固知其不久也。
那句話仿佛一把刀，將趙德昌的心剖得鮮血淋漓。原來，二娘的確是從未曾信過他的。
原本就是他強留她在這裏，卻不能給她妻子的身份。那時她便已然不滿了罷？所以才能毫不猶豫的離開。
見他如此，張旻有些不忍。但想到趙德昌的性子，又覺得讓他多痛幾次，他才能長記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三郎，這些事你並非不知，你不過是一直裝作不知，不願去想罷了。連二娘子都看清了，你莫非還要裝傻下去嗎？你這個樣子，就算這一刻二娘子出現在你麵前，你又拿什麼來挽留她？就憑你畫的這些畫嗎？情深意重，情深意重難道就有用了嗎？”
趙德昌一震，閉了閉眼，再睜開，裏麵便是一片清明，“你說得對，是我貪心了。”
“三郎。”張旻走到趙德昌麵前，看著他，“你聽我說，爭那個位置，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如果失敗了，大不了便是一死，你如今難道就很好麼？倘若成功了，有一日你見著二娘，也能對她說，‘現下你想要什麼，全天下的東西，我都能許給你。’”
“再說，三郎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就算你真的贏了，也不會對自己的弟兄下手，會善待他們。能夠不兄弟相殘，而是互相幫扶，這不是很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