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怪你。世上生得像的人也不是沒有,倒是難得這種緣分。那劉家的多大了?”芳甸問道。
“快有二十了吧?她的事情婢子不太清楚,不過咱們院子裏的邱媽媽必定是知道的。她家裏就在劉虎子對麵。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來應該清楚。”怡心道。
芳甸點了點頭,道,“一會兒叫邱媽媽過來,給我講講這些個事。我才想起來,進府著許多年了,府裏好些人我都不認識呢!這可不成,萬一將來有人得罪了我,我卻不認識她,豈非讓她跑了?”
“夫人說笑了,誰敢在夫人麵前這般弄鬼?”怡心連忙道。
兩人又逛了一會兒,便回了芳甸自己的院子。怡心將邱媽媽叫過來,讓她說劉虎子家裏的事。
邱媽媽在芳甸的院子裏,是管著小廚房的。因芳甸得寵,每個月的采買是單算,因此這份差事油水很多。邱媽媽對著芳甸,自然也是有問必答的。
“這劉虎子家的,跟了劉虎子的時候,像是才十三四歲罷,一晃都那麼多年了。不過她日子不好過,倒是真的。一是這好幾年了,她也沒生出個孩子來,劉虎子家裏也不大高興。二來嘛,她性子軟,劉虎子又是個混不吝的,喝酒醉了或是不高興了,便打一頓。”
芳甸打斷她,問道,“這劉家的,之前是做什麼的?不是府裏的丫鬟麼?”
“不是。”邱媽媽有些為難的看了芳甸一眼,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道,“哎喲,夫人問起,老奴也不敢隱瞞,聽說這劉家的,是從窯子裏出來的!這事,還是劉虎子醉了一邊打人一邊嚷出來的。”
她欲言又止的道,“聽聞這兩年,劉虎子越發不像樣子,竟逼著這劉家的,做了那暗門子。收來的銀子,便拿去吃喝嫖賭,沒一日消停的。真是作孽喲!”
“啪——”芳甸放在桌上的手,因為扣得太緊,崩斷了指甲。怡心兩人連忙上前查看,卻被她毫不客氣的趕走,“都下去罷,不必伺候了。讓我自個歇會兒。”
等人都走幹淨了,芳甸靠在榻上,對著窗舉起自己的手。這雙手白白嫩嫩,還是從沒有做過苦活兒的樣子。
她以為自己的日子已經過得十分艱難了,可今日才知,這些都不算什麼。
芳甸其實有個妹妹。那時芳甸因生得好,爹娘疼寵,妹妹卻不如自己。但小姐妹倆的感情卻極要好的。隻是妹妹十二歲上被人拐賣了。還是跟著芳甸出門的時候,被拐走的。
雖然爹娘都並未因此責罵她,芳甸自己心裏,卻一直都心懷愧悔。妹妹從小性子就軟,不是她護著,怕是會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如今走失了,去哪裏尋一個護著她的人?
芳甸還曾經傻傻的出去找了好幾日,卻隻是無功而返。
後來,她機緣巧合,進了三皇子府伺候,隨著時間過去,妹妹的事情,便被壓在了心底。
然而今天卻又想起來了。那個劉家的,性情容貌都是對的上的,年紀也不錯。芳甸直覺對方就是自己走失的妹妹,想來當時,她是被賣進了窯子,然後又被劉虎子贖出來。
可是那劉虎子,既然隻是個下人,為何偏要去窯子裏贖一個姐兒,看他的態度,全不像是情深意重的。
芳甸有些煩躁,她是想要認回妹妹的,隻是也不知妹妹經了那麼多事,是否記恨自己,也不敢貿然行動。
她想了想,決定將這件事查清楚之後,再做決定。
查出來的資料擺在麵前,證明芳甸的猜想並無錯,那劉家的的確是她的妹妹張二娘。但是看了內容,芳甸簡直不敢置信。她的妹妹,這些年來,便是過的這種日子。
邱媽媽那日所說的,還算是輕了,那劉虎子簡直就不是人!可因著他認了許王身邊的大總管做幹爹,在這府裏,也是沒人敢得罪的,做這些事,自然肆無忌憚。
而且……讓芳甸震驚的是,原來當初劉虎子將張二娘從窯子裏贖出來,竟是為了趙德明!
當時許王也才出閣,沒了束縛,便有些不知輕重,府裏好幾個丫鬟姬妾不說,汴梁城有數的行首,也都交往過,及至後來,又覺得沒意思,想要試試那窯子裏調教好的處子。
張二娘便是被這麼贖出來的。可是趙德明隻一夜之後,便對她失了興致,隨手賞給了劉虎子。
劉虎子是個粗人,能得了主子的賞賜,原是體麵。可他也是個男人,眼見著主子將睡過不要的女子推給自己,心頭卻是不滿的。這不滿不敢對著趙德明,便都發泄到了張二娘身上。
所以……這才是張二娘那麼多年過著地獄般的日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