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心裏已經有底了。所以他將王繼恩交給了刑部,到時候這件事眾所周知,便不是能夠隨意掩蓋下去的事情了。不必他動手,便能令對方身敗名裂。
他的想法,趙元佐大約能夠猜到些,因此這日下朝之後,便主動留下來,想和他談一談。
“臣聞陛下將王繼恩交給了刑部?此乃皇家秘事,恐有不妥,請陛下三思。”趙元佐道。
趙恒淡淡道,“那王繼恩攛掇大哥造反,乃是大逆不道,朕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趙元佐心頭一凜,他隻記得勸說趙恒,卻忘記了,自己本身,就是個招忌諱的人。他忍不住苦笑道,“那王繼恩攛掇臣造反,但臣畢竟不曾聽信,倘若此事傳揚出去,恐怕反而不美。”
“大哥不必擔憂,朕自然知道大哥是什麼樣的人。”趙恒想,她將那信紙留下,或許也是希望自己能夠加恩那寫信之人罷?他和趙元佐之間,從前隔著一個趙元僖,其實也沒有多少不睦,何況又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自然比別人不同。
趙元佐連忙謝恩道,“官家心胸寬廣,實在是難能可貴,既如此,又何必非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朕相信,大朕想做什麼,大哥想必也是明白的。從前那些事,大哥知道多少,朕不知情,也不想知道,但她屢屢將手伸進朕的府邸之中,真當朕是死人不成?!”趙恒冷冷道。
當初一切都好好的,若非李太後從中作梗,或許如今二娘還在自己身邊,而自己,可能不過是個閑王。
可這世間之事,誰能提前料到?若非李太後那時逼人太甚,自己甚至是不想去爭這個位置的。倘若她知道了這一點,是否也會覺得可笑之極?
趙元佐皺了皺眉,說句實話,李太後所做的那些事,雖然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但許多事情,他都不甚明了。這時候勸諫起趙恒來,也有些力不從心。
他想了想,隻得道,“不論如何,這件事都隻能是皇家秘事,若是傳揚出去,皇室的臉麵何存?”
“臉麵?她一人便能夠代表整個皇室的臉麵了不成?”趙恒不忿道。
“可她是父皇親自冊立的皇後,也是陛下你親自將她尊為皇太後,她便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倘若讓人知道了皇家的這些事,皇室在民間的聲望便都沒有了。”趙元佐道。
趙恒歎了一口氣,“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你不知……”
他不僅是記恨李太後拆散他和二娘,逼得他不得不反抗,他更是氣不過自己曾經被追得那般狼狽過,而這一切,都是李太後所為,倘若不懲罰對方,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臣雖不知到底發什麼什麼事,卻也知道大局為重。倘若陛下今日因為心頭不快,便非要將此事鬧開,焉知將來不會因為心頭不快,將國事當兒戲?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陛下為何不放下?”趙元佐道。
趙恒毫不遲疑的道,“此事朕放不下,便如骨鯁在喉,倘若置之不理,誰知會不會因此就丟了性命?!”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卻忽然呆住了。
他忽然記起,自己也曾經問過二娘同樣的話,為何不能放下?當時他以為那不過是件小事並不值得二娘如此記在心上。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那時的自己如此可笑。
他連讓自己形容狼狽的人都肯放過,憑什麼要二娘放下殺死了她的孩子的仇人?
難怪二娘連一句話都不願同自己說,就如同此刻,他也覺得自己和趙元佐,是不論如何都說不清楚的。
可這是不同的,他和趙元佐雖然是親兄弟,但實在並不親近。可是二娘和他呢?二娘等了他十年,愛了他十年,他曾以為自己和二娘能夠無所不談,一個眼神便能懂得彼此。
原來他自詡深愛二娘,所作所為,卻隻是讓對方覺得疏遠了嗎?
趙恒覺得,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二娘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如果他想不透這一點,便永遠不可能再擁有二娘了,而就算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他,不配擁有二娘。
至於李太後的事情,跟這個比起來,便不值一提了。
他朝著趙元佐揮了揮手,“算了,朕雖然心頭不快,但既然是大哥說和,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隻要她日後消消停停的呆在宮裏,別給朕惹事,朕便不會計較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