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簫睜大了眼睛,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幾乎不能消化這個勁爆的消息。
她忍不住回頭往二娘的屋子看了一眼。天!她家姑娘這是在對著官家撒潑!
這邊二娘哭了一會兒,自覺無趣,便慢慢的收了眼淚,但也不和趙恒說話。趙恒也不著急,索性拿起她枕邊放著的書,看了起來。
不一時水好了,二娘去沐浴換了衣裳回來,見他怡然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喂,那是我的書,誰準你看了?”
或許是趙恒的態度太過從容自然,她也生不起鬧騰的心思來。可若要她甘心就將這件事繞過去,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也隻能這般幼稚的斤斤計較了。
“子惠。”趙恒將手中的書放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拿起毛巾替她絞頭發,“咱們好好說會話,我好想你。”
二娘神色也冷了下來,“三郎,我不是你說兩句好話便能哄好了的小女孩了。我已經這個年紀了,折騰不起了。我想著,倘若你不來找我,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可你來了。”
“三郎,你……又是怎麼想的呢?我於你算是什麼,你為何要來找我?”
趙恒想了想,才道,“子惠,我夢見過這個院子,真像。我夢見你在這院子裏獨自生活,怡然自得,將我忘到了腦後。你笑得那麼開心,我就想,憑什麼我飽受相思之苦,你卻絲毫不受影響?”
“可是方才,我瞧見你哭,我才發現,我寧願你忘了我,寧願你一直高高興興的笑。”
他說著握住了二娘的肩,強迫她麵對自己,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子惠,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不知道你於我算什麼,我隻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我答應過你,要讓你做我的皇後。這話,我從未有一日忘記。可是現在,我還做不到,郭氏德行無失,朝臣們都會站在她那一邊,不會允許我廢後。何況還有趙祐……子惠,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隻求你看他是我的兒子的份上,別出手害他。”
二娘聽到此處,不由冷笑,“我何德何能,在這千裏之外出手害了你兒子?你既然有妻有子,還在這裏做什麼?回汴梁去享受你的天倫之樂啊!”
“子惠,別置氣。”趙恒擰了擰眉,繼續道,“我並不是說你會害他。隻是你回去之後,總難免見著他……”
“我不會進宮的。”二娘也認真的看著他,“三郎,隻要郭氏和趙祐在一天,我絕不會進宮,我做不到和她們和平的相處,與其讓你在我們之間左右為難,不如不要進宮。”
何況,進了宮,郭氏是皇後,她自己身份如此,位分絕不會高。到時候,還不是任由郭氏作踐?
“子惠,你想錯了,我不會讓你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郭氏麵前,她對你……”他想了想,沒有再說這個,“總之,隻要你肯跟我回去,不管你想要個什麼身份,我但凡能做到,必定會答應。”
“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到了這個地步,二娘已經不想去糾結那些不開心的東西了,趙恒肯妥協到這個地步,已經十分難得。她是想為難一下他,並不是想讓他下不來台。所以她想了想,問道,“我要你封我做個公主或是郡主,你也肯?”
自然是不肯的,趙恒也猜著她是玩笑,遂道,“不肯,最多封你做個宮女。”
“宮女也不錯。”二娘點頭道,“日日跟著你,看你怎麼去臨幸你的嬪妃們。”
“好,不臨幸嬪妃,隻臨幸你。”趙恒輕笑,“說起來,我登基時的模樣,子惠你都不曾瞧見過。”
這是他深以為憾的事,沒有她在身邊,白玉十二旒的冠冕,至尊之位,似乎都暗淡無光。
“總有一日的,”他將二娘攬在懷中,呢喃著道,“總有一日,我要你站在我身邊,被天下所有人仰視。”
說到這裏,他忽然興奮起來,起身走到桌畔,對二娘招手,“來,替我磨墨。”
二娘想了想,仍是起身過去了,拿起墨條的時候,忽然一笑,“我還記得,第一次替三郎磨墨時的情形。”
那時她才進三皇子府,身份是伺候趙恒的小丫頭。轉眼十七年過去,多少人事風流雲散,而他們仍在一處。
二娘看著趙恒,心中想,年少時不過是擔憂光陰易逝,紅顏易老,君恩終薄,到了這個年紀,或許也可以相信,他待自己,自始至終,都是真心。
趙恒已經寫好了字,招手讓二娘過去看,上麵寫的,卻是一個“娥”字,“這個名字如何?”
帝舜之妻稱娥皇,少昊之母為皇娥,後羿之妻名姮娥。娥者,帝王之妻也。
“今日之後,你便喚作劉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