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手上的動作一頓,將錘子放在一旁,微微撐起身子,道,“聖人,還是換一種藥來吃罷……”
“不必,你去給我將藥端過來就是,快去!”郭皇後肅了臉,命令道。
紅葉抿了抿唇,還是起身出去給她端藥了,隻是心裏頭卻不那麼平靜。煩亂得不知該怎麼好了。
她端了藥回來,郭皇後看也不看,就這麼喝下去,停了一會兒,才撚了一顆醃梅子,含在嘴裏去苦味。
紅葉將藥碗收了,輕聲問道,“今兒天氣好,聖人可要歇會兒午?”
“不必,你跟著我去瞧瞧張貴人。”郭皇後說著站起身,“先過來給我梳頭。”
她在妝台前坐下,看著磨得光滑的鏡麵上映照出來的自己,又發起呆來,“紅葉,我是不是老了?”
“聖人怎麼這般說?聖人怎會老?瞧著還是和小姑娘似的。”紅葉笑道。心裏卻想著,吃了那麼多養顏的藥,總歸是有些效果的。
擦上脂粉之後,郭皇後臉上,更是連那因為生病,氣色弱而顯出來的兩分蒼白,都看不出來了,又是爽利能幹,雷厲風行的模樣。她這才滿意的點頭,“走罷!”
到了張貴人的宮裏,隻聽得張貴人正淒淒哀哀的哭著,她的宮女在一旁勸道,“娘子快別哭了,太醫也說了,這是小月子裏,哭不得的!萬一落下了病根兒,將來和如何是好?”
“將來?”張貴人的聲音裏帶著無限的幽怨,“哪裏還有什麼將來。我可憐的孩子……你也不知不知,我懷上這孩子,多麼不易……就這麼沒了,哪裏還有什麼將來!”
“娘子快別如此,官家不是說了會查清楚此事,給娘子一個交代的麼?娘子快收了眼淚罷。”宮女又道。
張貴人恨聲道,“說什麼給我一個交代,不過是托詞罷了。方才你也瞧見了,官家竟叫張總管領著太醫來搜查我這裏,既然是懷疑劉美人,為何不去搜穆清殿,偏是來我這裏?分明就是想包庇那賤人,還想著從我這裏找出不是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說著又哭了起來。
郭皇後聽到這裏,才讓紅葉出聲通報,“聖人來看張娘子了。”
張貴人連忙收了悲聲,強自爬起來,要給郭皇後行禮。被郭皇後快步上前按住,“你又何必這般多禮?太醫也說了,你如今要在床上好生養著才行。自家姐妹,何必客氣。”
“多謝聖人體諒。”張貴人可不敢和皇後真的姐妹相稱,仍是十分守禮。
郭皇後將她的屋子打量了一番,才道,“瞧著你的眼睛,像是剛哭過的?你怎的這般不知愛惜自己?這身子是你自個兒的,糟蹋了,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個兒,何必和自己過不去?該當按照太醫的囑咐好生養著。”
張貴人心頭鬱氣難平,忍不住對著她抱怨道,“婢妾隻要一想起那個可憐的孩子,心裏實在是難受。更可恨那劉美人害了婢妾的孩子,官家卻遲遲不肯處置她。方才還叫人到這裏來搜查,當真可笑!”
郭皇後擰著眉,也有些不悅的道,“這又是什麼道理?你這裏的東西,皆是我一手安排的,莫不是說我要害你不成?幸而沒有找到什麼東西,不然我真是說不清了。”
“婢妾自是相信聖人的。”張貴人連忙表態,“聖人的照拂,婢妾再不敢忘的。”
郭皇後點點頭,道,“你能想清楚就好,不提我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便真知道了,又怎會去害你?你們不管誰的孩子生出來,都要叫我一聲母後。我命苦,我的祐兒早早的沒了,官家總要有別的子嗣,難不成我一個一個都要去害了他們麼?”
“聖人說的是。”的確,自己的位分那麼低,皇後根本犯不著對付我,甚至就算自己生產之後,她也可名正言順的將這個孩子抱到跟前去養著,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會對自己動手。
偏官家像是看不到這些,隻不肯處罰劉美人,偏要做什麼調查,其實不過是想包庇那賤人罷了!
郭皇後見她點頭,才道,“不過這些事,你都不必擔憂,有我看著一日,總不叫那些人隨意就能脫去了身上的嫌疑。隻是……如今官家護著她,我也不知能有幾分把握。”
“怎會?聖人乃是中宮皇後,官家自然也要敬重的。”張貴人忙道。
郭皇後冷笑,“哪裏來的敬重?我和你說一句實話,官家怕早惦記著將我這個位置,送給那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