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人的事情倒是很好查,畢竟她在宮裏並沒有多少人脈,都排查一遍,總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
但趙恒和劉娥都沒有想到,竟然能那麼容易就查出來了。
既然是要查有孕之事,自然便是從太醫查起。張貴人的位分低,按理是沒有專門的太醫為她看診的。但自從二月到如今,給她請平安脈和看診的,都是同一個太醫。
一查之下,果然她私底下打點不少,又給這太醫許了不少東西。那個太醫見她有孕,倘若生下來,便是這宮裏的獨一份,如何會不同意?便幫著她將事情瞞了下來。
趙恒派人將這個太醫叫來,才開口問,這太醫便已經倒豆子一般的全都說出來了,“是張娘子要求臣保密,說是想等胎兒安穩了,再稟報給陛下,免得她心中不安。臣不敢不遵。”
他的話,趙恒自然不會全信。但自來宮中多得是勾心鬥角,嬪妃們為了盡量的保住孩子,都會等到滿三個月才說出來,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趙恒心中有數,也沒有在此事上糾纏。
他想了想,問道,“張貴人孕期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那太醫想了想,搖頭道,“並無什麼不適。張娘子身子康健,胎也很穩。”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臣是一月一次例診,並不知後來的情形。”
趙恒聞言眯了眯眼睛,“原來如此。朕還有個疑惑,依你所說,似張貴人這般的情形,倘若摔倒了,會因此小產麼?”
“這……”禦花園發生的事情,太醫自然也是知道的,心頭估摸著皇上問這個話,想要的是什麼答案。
要說呢,張貴人沒了孩子,官家心裏應當是不悅的。畢竟如今他可正缺一個兒子呢。可偏偏那撞到了張貴人的,又是官家最寵愛的劉美人,瞧官家這模樣,倒不像為了張貴人傷心,反倒是替劉美人洗冤的意思。
所以那太醫斟酌良久,還是如實道,“回皇上的話,這要看孕婦的體質,有那體弱的,碰一下便會小產。但張貴人身體底子好,應當不會這般輕易落胎的。”
趙恒點點頭,這才讓太醫退下,叮囑道,“今日之事,但凡傳出去一句話,你這份差事也做到頭了。”
那太醫連連點頭,做太醫的,最要緊是要有眼色,嘴巴緊,明哲保身,不卷進後宮的爭鬥之中。既然官家也不想讓他摻和,他自然是樂得當做不知。
趙恒獨自坐在垂拱殿裏思索了好半晌,才又讓人去將最後張貴人流產時給她診治的太醫喚來。
當時沒有想到,但現下想來,那個太醫,乃是皇後所安排的,焉知其中沒有什麼貓膩?
但令他驚訝的是,那太醫卻根本沒有隱瞞,徑直道,“臣給張娘子診脈時,她的身子並不怎麼好,像是曾經受過寒氣,傷了身子。是以那胎兒便不甚安穩。”
“那以你所見,張貴人應是怎麼傷了身子呢?是吃了東西,還是熏香一類的?”趙恒問道。
那太醫猶疑了好一會兒,才道,“應當是熏香之類。畢竟孕婦的身體十分脆弱,倘若直接吃下去,說不得立時便要發作起來。想要做成這般,像是因為體弱而流產,隻能慢慢滲透。”
趙恒聽罷,沉吟片刻,便讓張順子進屋,領著太醫去張貴人的住處搜檢。
既然是熏香之類的東西,雖說到了這時候,必定已經毀屍滅跡,但說不準還有些許痕跡在。
但張貴人的住處,卻是什麼都不曾搜出來,幹幹淨淨的,並沒有什麼害人的東西。趙恒聞言,便有些失望。畢竟不管是真的沒有,還是已經被人銷毀,總之證據是沒了。
他在垂拱殿裏轉了一圈,想了想,便出門往穆清殿去了。
劉娥正被禁足,除了楊才人,也沒人去瞧她,一個人呆著,難免煩悶,所以趙恒時常過去和她說話。再者說,今日之事,也該讓她知道知道,免得她擔心。
……
“聖人在看什麼?”紅葉跪在腳踏上,拿著美人錘給郭皇後捶腿,見她一直扭頭看著窗外,不由問道。
郭皇後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隻直愣愣的看著窗外,竟是出了神。
紅葉有些驚訝,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正看到皇上儀仗遠遠的走到後麵去了,隻留下隱約的人影。
想來是官家又去看望穆清殿的劉美人了罷?紅葉忍不住看了郭皇後一眼,心頭微微一歎。
郭皇後這時也回過神來,淡淡道,“沒什麼,紅葉,我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