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宮以來,就因為得寵和風光而幾乎迷失了自己的沈美人,這才終於清醒過來。
的確,她現在什麼都不用爭,隻要能夠生下皇子,到時候要什麼沒有?想對付誰不行?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沈美人很快的擺正了心態,對宮裏的人也謙遜起來,對趙恒也殷勤了。
對她的這種轉變,趙恒雖然驚訝,但是也隻以為是因為之前的事,嚇到了她,所以收斂了。再加上子嗣的確很重要,漸漸的沈美人便恢複了恩寵。
隻有劉娥因為沈美人的這個改變,心頭暗暗警惕。
她不怕沈美人飛揚跋扈,因為那隻說明了她沒有成熟,還做事莽撞,根本不足為慮。而現在的沈美人,卻讓她感覺到了壓力。看來這宮裏,的確是會讓人成長的。不過是幾個月,沈美人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心機手段都非從前所能比。
說起來,還有另一個人對沈美人也十分的不滿意,那便是楊才人。她出身書香世家,頗有才學,雖然謹記著慎言的要求,卻每每對沈美人的做派搖頭。
她和劉娥走得近,經常過來小坐,見劉娥因沈美人的而擔憂,便道,“依我看,那一位恐怕不是自己瞧明白了,不過是有人在後頭指點著罷了。姐姐也不必太過擔憂。”
劉娥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是她更明白那些指點沈美人的人都有什麼樣的能耐,倘若沈美人當真生下皇子,恐怕對方真能捧她做皇後。
並不是她自己對皇後這個位置念念不忘——若說執念,她或許真的有,因為那是趙恒曾經許諾過的。但她為的不是皇後的權勢,卻不代表別人也如此。
倘若沈美人有一朝做了趙恒的皇後,這宮裏恐怕再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而最可悲的莫過於,她對現在的情形,束手無策。
“我並不是擔憂這個。妹妹也瞧見了,沈美人後頭都是些什麼人,倘若她當真誕下皇子,恐怕後位便是囊中之物了。到時……”她微微歎息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楊才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姐姐說的是,倒是妹妹我疏忽了。這般說來,她要起來,竟是擋不住的了?”
“從前沈美人雖然魯莽,倒是也不傻,別人也就罷了,和她一般年輕的杜氏,卻是第一個被她踩下去的。而今除了納新人,還能有什麼法子?可縱使納了,也未必能立得住腳。名門貴女,有幾個肯進宮的呢?”劉娥無奈道。
何況宮裏這種情形,沒得糟蹋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她攔不住那變著法兒將女兒送進來的人,卻也不想讓那些不願進宮的女子,來過這樣的日子。
兩個人相對無言,心頭皆是擔憂起來。而這種擔憂,很快就變成了事實。
大中祥符二年四月,沈美人早起時幹嘔了兩聲,她的婢女綠珠忙請了大夫去瞧,證實沈美人已經有孕月餘。
這個好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宮中。劉娥聽到消息,手一顫,手中的杯子便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她有些愣愣的蹲下身去撿,卻不妨被杯子的碎片劃傷了手指。
殷紅的血珠子爭先恐後的冒出來,將她的手指染紅,然而劉娥卻不管不顧,隻固執的伸手去拾那碎片。
飛雪和李簫連忙搶上前來,將她拉開,又小心的將碎片收拾了,找出藥來替她包紮手指。
劉娥這才漸漸的緩過來,皺眉道,“何必費事,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過幾日就好了。”
飛雪擔憂的看著她道,“還是包一包罷,免得不小心又弄破了。”
劉娥搖了搖頭,才終於扯出一個笑臉,“哪裏就至於這般了?何況我又不是那不經心的。”
見飛雪還要說話,她靜靜是看了她們兩人一眼,道,“你們都下去罷,讓我靜一會兒。”
“飛雪姐姐……”兩個人退出去之後,李簫便擔憂的叫了一聲,“姑娘這樣,不會出事罷。”
飛雪的眉頭仍是皺著的,口中卻道,“能出什麼事?不過是姑娘想靜一靜罷了。等她自個兒想通了,便好了。”
隻是這種事情,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夠將它想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