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李簫的想法已經很清楚了。不過是用她肚子裏的孩子來替代了沈美人的孩子罷了。
——既然趙恒必須要一個孩子，自然是自己人生的更加令人放心。
可是她心裏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劉娥盯著自己的手，這雙手這麼多年來保養的很好，但依稀還能夠看清楚少女時期留下來的那些痕跡。何況不論怎樣保養，年紀都是她逃不過去的東西。
而李簫，劉娥想，那是一個多麼鮮活的姑娘呀！她才二十二歲，正是好年華，如果沒有這件事，三年之後便能夠出宮去，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人生有無限的可能。
然而一朝成為趙恒的女人，她的命運，便隻剩下了留在這深宮之中一途。
“娘子，你說……沈美人會不會報複簫娘？她畢竟沒有位分……也不知官家怎麼想的，她都有了身孕，卻還是連個身份都沒有，如此也著實……”飛雪皺眉擔憂道。
劉娥想了想，道，“未必是壞事。以簫娘的出身，就算封了位分，又能高到什麼地方去呢？還不如沒有，就住在福寧宮裏頭，外頭的人想害她也害不到，明眼人瞧了，也知道她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如此，對她來說，也許是好事。”
“至於沈美人……想要報複是自然的。何況，就算她不想，她身後那些支持她的人，也需要一個人來泄憤。隻不過能不能成，還是兩說。畢竟官家的他態度很明確。他已經給了沈美人婕妤的位分，倘若對方太過分的話，官家也必不會坐視。”
“那……咱們呢？”飛雪試探著問道，“咱們就這麼瞧著麼？娘子心裏對簫娘到底……”
“我對簫娘並沒有什麼想法。”劉娥打斷她的話，“隻不過，飛雪，你真覺得，如今這個時候，咱們去親近簫娘，是件好事麼？我自進宮以來，在這宮裏得罪的人還少？咱們冷著她，許別人還以為她是背叛了我，被我記恨著的，不會對她動手。”
飛雪再沒想到劉娥心中竟還有這樣的想法，心頭不由又是一陣複雜的感慨。
聽這個話音，娘子心裏竟是全不曾責怪簫娘的。可是想要兩人和好如初，想來也是不能了。
她也並不是不能理解。從前劉娥對趙恒的其他女人是什麼態度，她是見過的。宮裏這麼多人，也隻是和楊才人親近些罷了。可楊才人又是個無寵的……便可見她心思之重。所以不管簫娘是為了什麼，終歸最後都成了官家的人了，娘子心裏如何能沒有芥蒂？
想到這些，她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劉娥聽見了，倒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倘若你實在是擔憂，便私底下去見她一麵，也沒什麼。”
隻不知道李簫肯不肯見她了。畢竟……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推測，到底如何，也沒人得知。
……
第二日，沈美人的母親便進宮來見沈婕妤。原本是不該有這樣的待遇的，不過沈婕妤才小產，趙恒也給了特旨，她想要什麼，隻要不是過分的，都依她。
“娘子如何會這般不當心？！”待屏退眾人，隻留下了貼身伺候的綠珠，沈夫人才歎息道。說完又轉頭去罵綠珠，“你也是，莫非是個死人不成？就眼看著主子在自己麵前出了事？”
這話昨日沈婕妤已經罵過了。然而綠珠再次聽到，仍是止不住心頭一寒。
當時的情形，她何嚐不想去救，可是她站的那個位置，實在是伸手不及。猝不及防之間發生的事，叫她如何去防護？何況，若非是沈婕妤踩住了李簫的裙子，也不會有這樣的事。
外頭都在傳言這是意外，可是綠珠心裏清楚，當時沈婕妤是想讓李簫摔下去小產的。既然存了這害人的心思，就該想到有報應的！沒害到別人，反而害了自己，又關她什麼事？
可那是她的主子，所以她也隻得受了。如今沈夫人也這麼罵，她忍不住分辨道，“婢子並非有意的。”
“倒是學會頂嘴了！”沈夫人原就因為沈婕妤的事情心裏不痛快，聽了她的話，更是上火。
沈婕妤看了越發不耐，“娘，你發脾氣也挑個時候，在我宮裏像什麼樣子？傳出去，還以為是我不慈呢！”
“是是是……”沈夫人連忙消停下來，想了想又道，“這件事你盡管放心，家裏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必定要讓那小賤人替你肚子裏的孩子陪葬！”
沈美人聞言眉頭一皺，“可官家會答應嗎？那小賤人肚子裏可是懷著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