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柔情猶在,隻是物是人非(2 / 2)

落衣掀簾進屋,道:“娘娘,張娘子求見。”

滔滔褪了衣衫,趴在涼榻上,宣了按摩教母椿湘在疏絡肩頸,聽見落衣說話,迷迷糊糊問:“張娘子?哪裏來的張娘子?”

落衣回道:“是鸞鳴殿的張幼悟娘子。”

滔滔愣了楞,她差點已經忘記張幼悟還在宮裏呆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不見,讓她回去。”落衣見滔滔麵露搵色,忙退出去,吩咐宮婢去廊房回話。

張幼悟穿了身素淨衣衫,連絹花也未戴,隻在鬢角簪了兩朵白茉莉花,當是悼念先帝之意。她立在慈元殿廊房相候,思及往日,她在蘭貴妃跟前伺候是何等風光,誰見了她不是三分客氣,笑臉相迎,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連皇後也不敢多言。

可如今,連使人通傳一聲,都得小心瞧著底下人的眼色。日頭那樣大,她也不知站了多久,額頭密密冒著汗珠,擦了又擦。半響,方有人過來道:“皇後娘娘正在午歇,不許人打擾,張娘子回去罷。”說完,也不等人問句什麼,就轉身而去。

至新帝登基,已有三四個月,她雖有先帝口諭賜予官家做側妃,可畢竟未曾下旨。她身處後宮之中,沒名沒分,太後皇後均不待見,處境頗為難堪。可偏偏又覺很不甘心,憑什麼,頑劣如高滔滔都能入主中宮,而自己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受蘭貴妃娘娘親自教養,比她高滔滔又差了什麼?更可況,那人是傾心已久的十三殿下啊,無論如何,她也要搏一搏。

夜色垂幕,內侍省的點燈小太監腳下飛快,往宮中各處回廊殿宇中穿梭。華燈漸次亮起,從宮牆深處,有兩排青紗宮燈徐徐而來,越過一重重的宮門,直往慈元殿。滔滔正在用晚膳,忽有內侍疾奔至階下,跪傳道:“啟稟皇後娘娘,聖駕已過玉津門。”忙有宮女端著巾櫛、金盆等物進殿,滔滔淨了手,依著規矩起身至殿前相迎。

星子漫天散落,他踏著月光而來。見滔滔站在階下,遠遠就問:“可用過晚膳?”滔滔兒笑道:“正在吃著,他們說你來了,我就出來瞧瞧。”說話間,他已行至眼前,執起她的手往殿中走,一眾的儀仗宮人皆在廊房止步,新上任的司天監掌印大監汪直知道皇上是宿在慈元殿的意思,便遣散了眾人,隻自己留在側殿候命。

趙曙進殿中換了便服,瞧著滔滔吃過膳,兩人坐在炕上閑話,滔滔忽道:“今天張幼悟來了。”她仔細瞧著他的臉色,見他鎮定自若毫無芥蒂,才放了心道:“原先說,她愛在宮裏呆著就呆著,隻是別來擾我。可今天我又仔細想了想,人家出了宮還能嫁人哩,沒得耽誤了她。”停了停,又道:“你說呢?”

趙曙嘴角掬著笑,眉眼爍爍道:“你是在問我的意思麼?真是受寵若驚呀!”

滔滔兒睨了他一眼,道:“如今你是官家,給你三分薄麵罷。”稍頓,旋即道:“隻是別猖狂了,不然…”

趙曙來了興致,雙手撐在炕幾上,歪著頭問:“不然如何?”

滔滔一時想不出來,嘴裏喃喃道:“不然…不然…”乘著趙曙不備,張口就咬在他下巴上,裝作惡狠狠的模樣道:“不然就咬掉你的下巴…”話猶未落,卻已被他含住了下嘴唇,又吸又吮,滔滔兒用力將他推開,道:“沒瞧見…一屋子的人麼?”宮裏不比二院,總是四處候著宮婢內侍,有時候連說個瞧瞧話都得特地尋個僻靜地方。

趙曙道:“隻許你咬我,不許我親你,這是什麼道理?”又揚了揚手,示意殿中的人都退下,才正色道:“先帝雖未下旨將張幼悟賜為側妃,但口諭卻有諸多朝中大臣知曉。如今先帝屍骨未寒,若將張幼悟趕出宮,我倒沒什麼,隻怕諫官們會怪你不賢惠。更何況,張家在朝中略有勢力,要是借此起了議論,倒不好。我才登基三四個月,政基不穩,讓張幼悟出宮之事,先緩一緩再說。”

他待她總是極有耐心,任何困惑,不想她煩惱,就一點點將緣由告訴她。她雖嬌蠻,但並不是不懂道理,聽他如此說,便道:“那我不許你去見她,即便她想見你,也不許見!”

趙曙聽著,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戲謔笑道:“我的瘋丫頭,你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