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跟太後都說了什麼?(2 / 2)

趙曙依舊是那句話:“看誰敢去太後那嚼話頭,小心沒了舌根!”滔滔順口接話道:“落衣,你可聽見了,依著官家的話傳下去。”

落衣忙屈膝,道:“是。”

次日,等滔滔睡醒,趙曙早已悄無聲息的上朝去了。她挺著大肚不便,坐了暖轎直抬到太後寢宮門口,扶著落衣行至廊下,玉姑早已迎了出來,屈膝笑道:“皇後娘娘萬福,剛才太後娘娘還念叨您,您就來了,可見母女同心。”

滔滔向來給玉姑幾分麵子,今兒卻冷不丁道:“你好話也說盡了,能換個把式麼?”倒有些讓玉姑下不得台,隻得訕訕笑道:“皇後娘娘教訓得是。”

太後隱約猜到滔滔所為何事,笑道:“別怪皇後罵你,她不是生你的氣,是生我的氣哩。”太後無事喜歡焚香抄寫經書,有時一抄便是數個時辰。滔滔進殿,果見她手裏還拿著毫毛筆,順手擱在筆架上,往炕上歪去。

滔滔不便行禮,隻屈了屈膝,便坐在鐫刻玫瑰椅上。玉姑捧上茶來,她也不接,刺咧咧道:“小姨,昨兒你讓秦安雙給十三送湯飲,是什麼意思?”

太後微微皺眉,道:“我就知道你要發脾氣,你自己不替自己想著,也要為肚中寶寶想著,可別太過計較。”頓了一頓,又道:“既已揀選妃嬪,哪有無故冷落的道理?她們皆是家世富貴的世家女,如此對待,豈不讓大臣們寒心。你是皇後,怎能如此不明事理!”

滔滔倒從未往這上頭想,聞言如此,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又道:“我並未打算做什麼明曉事理的皇後,我也不要擔那些虛名。我既嫁與了趙十三,便無論他是凡夫俗子,還是官家大夫,在我心裏,都隻是趙十三而已。您是我的小姨,從小教養我長大,寵我愛我。我本應好好侍奉您,給您解悶,陪您玩耍,不讓您煩憂。”稍一怔忡,又道:“可您若老是逼著十三納妃召寢,也怪不得我往後不孝敬您了。”

太後一聽,心中竟有些慌亂。她隻顧著帷幄滔滔的皇後威名、延綿皇室子孫,卻未曾想過滔滔會因此而遠離自己,甚至痛恨自己。她待她猶如親身女兒一般,事事替她著想,未雨綢繆,想著她就算當下生氣,往後也必會感激自己。

可是,或許一切都錯了。

因為她自己從未得過丈夫深愛,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後宮就該嫣紅柳綠、鶯鶯燕燕,由皇後統攝,以正鳳儀。她壓根未曾體會過獨占心愛之人的感覺,也不知道吃醋是什麼味道,甚至活了大半輩子,都不知道心動、嫉妒為何物。她忽然憶起很多很多年前,蘭貴妃病重臥榻,她以皇後懷柔之姿去探望,行至鸞鳴殿時,站在廊房裏看見先帝抱著蘭貴妃歪在藤椅裏曬太陽,兩人悄聲說著極有趣的閑話,總是笑聲朗朗,傳得極遠。那天的冬風很暖,有如春日一般,洋洋灑灑。她立在廊房裏,沒等內侍進去稟告,便像忽而受了什麼羞辱一般,生怕旁人瞧見自己的落寞,恨不得即刻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神情恍惚的上了暖轎,匆匆躲回寢殿。

從此,她再也不敢去鸞鳴殿。

太後額上青筋蹦得老高,頹然的跌坐在炕上,半響才恨恨道:“好好好,今後我不會再管你後宮之事,該你吃的苦,總歸避無可避,隻是到時候別來求我相助。”

滔滔見太後鬆了口,便又恢複往日笑嘻嘻的模樣,道:“該求的時候,還是要求的嘛。”

太後見她一副塗牆似的厚臉皮,禁不住又管教道:“你現在是皇後娘娘,總該有些國母的風範,怎能日日嬉皮笑臉的,成何體統!”

滔滔連忙討好道:“太後說得是,往後一定好好兒改。”坐得久了,她有些腰酸,就起身告退,也不坐暖轎,裹了刻絲灰鼠風衣,扶著落衣,慢慢踱步。

回到慈元殿,見外頭立著許多禦駕儀仗,方知趙曙來了。殿中的掌宮女迎上前稟道:“皇上在暖閣裏等皇後娘娘。”滔滔唔了一聲,徑直往暖閣中去,見趙曙歪在藤椅上打盹,也不敢擾他,輕聲吩咐宮人往他身側重新籠了兩盆子銀炭火,又親自從桁架上取了雲絲錦被給他蓋上。他睡得極淺,知道她給自己蓋被子,就一把握住她的手,道:“跟太後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