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江微已經找回了自己之前的感覺,又把自己裝進了一個巨大的口袋裏,隔絕了外界所有的人和事。
他的世界隻剩努力活著和拚命掙錢,其他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大家都留一下!\"鄭治平一走,班長李飛走上了講台。
等教室裏全都安靜了下來,李飛清了清嗓子道:\"秋季運動會馬上要開始了,具體的項目我一會兒會發到班級群裏,希望大家可以踴躍報名。這是體現我們一個班級凝聚力最好的時機,希望大家可以重視。\"
教室裏嗡嗡嗡響起手機信息的聲音,江微掏出自己那個破舊的老手機點開看了看,又把手機默默揣回了兜裏。
他從來不是一個擅長運動的人,不過運動會的時候不用上課,他也許還可以趁這個時間出去找份發傳單的臨時工作。
想及此處,江微笑了笑,又把手機拿了出來,看了一下運動會的時間---11月15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齊山辭等一下!\"班長突然叫了一聲。
大家聞聲轉過頭去看到齊山辭已經整理好書包準備出教室門。
\"你等一下!\"班長快步走了過去。
齊山辭停在了教室門口。
江微突然聽到坐在旁邊的秦麗珊悄悄說了一句:\"不是吧,咱班居然還有一個大帥哥,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啊?\"
\"你真的沒發現?昨天班會的時候他就在啊,你沒看到嗎?\"
\"昨天我翹課了還被點名批評你忘了?\"
江微低頭笑了笑,收拾了書包離開了教室。
李飛站在齊山辭麵前打量了一下,笑了笑道:\"齊山辭,你還沒加班級群呢,咱倆加一下好友吧,我拉你進群。\"
齊山辭想了想,掏出了手機:\"好。\"
李飛迅速加好了好友,抬頭看著齊山辭道:\"回頭你改一下備注,大家都改備注了,回頭班級有什麼消息你及時查收就好了。\"
齊山辭點點頭,看到李飛的樣子心裏有些許的抵觸,也許是因為他打量過自己後的神色上的變化,亦或者是他昨天對江微的態度。
齊山辭禮貌的笑了笑說了聲知道了,然後揣著手機走出了教室。
不一會兒手機就傳來了好幾條好友驗證消息。
他點開看了看,都是通過群的驗證消息,大部分都是女生,有幾個大膽的甚至在驗證消息中發了:\"帥哥,有女朋友沒?\"
他看著手機屏幕猶豫了一下,打下了一行字:\"大家好,我是齊山辭,前段時間有事沒來及加群,很高興認識大家。我給大家發了好友驗證,希望大家可以通過一下。\"
他通過了那些驗證消息,然後點開手機一個個加了好友。
江微的頭像是一個卡通的小男孩兒的圖片,看上去有些幼稚可愛。跟他整個疏離隔絕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
齊山辭發送了好友請求,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居然有了一絲絲的期待。
原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若有了交集,必然是有人在主動。
…
江微坐在圖書館外麵的台階上,曬著太陽,暖洋洋的感覺滲入他的四肢百骸,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無憂無慮沐浴陽光,輕鬆而自由。
他從書包裏掏出早上剩的半個涼透了的煎餅,受潮的煎餅皮軟塌塌的,但他依舊吃的津津有味,比自己天天啃的白饅頭有味多了。手裏還有一杯剛接的熱水,對他來說已經稱得上是幸福了。
幸福,一個好奇怪的字眼。
江微警惕的雷達聲又開始響起來,他自從那天認識齊山辭之後腦子裏會不停的湧出一些奇怪的,原本不屬於他的念頭。
他使勁兒搖了搖頭,把齊山辭兩個字從自己腦子裏扔出去,手機卻發出了嗡嗡的聲音。
他皺著眉頭從口袋掏出了手機,是齊山辭的好友驗證。
他心裏不知怎麼的本能的抗拒了一下,返回界麵點開群消息看到了齊山辭發的消息。
江微自嘲的笑了笑,原來他給每一個人都發了驗證消息。
他把最後一口煎餅放進嘴裏,拿起書包走進了圖書館。
齊山辭看到自己的驗證消息一個個的回複了,除了江微。
似乎有石沉大海的意思。齊山辭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回到公寓的時候母親來了電話。
\"山辭,我給你郵箱發了一些關於公司的內部的資料,你看完之後給我說一聲。\"齊母那邊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
\"我哥已經回來了。\"齊山辭皺了皺眉道。
\"山黎有他的事情,他代替不了你。\"齊母說道。
\"可是...\"齊山辭想了想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齊母那邊似乎對齊山辭消極的態度有所不滿:\"齊山辭,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本來就不讚成你學醫,我既然做出了讓步,你就要明白自己的選擇。\"
齊山辭深深歎了口氣:\"我知道了,媽,我會看的。\"
關上手機,他重重地倒在了床裏,將手機隨意往床邊一扔,雙眼無神望著天花板。
等價交換,他別無選擇。
從小母親對他的管控極其嚴苛,一張精致完美的麵孔下似乎有著岩石一般冰冷堅硬的心。
更何況他犯下過彌天大禍,母親告訴他那是他身上背的原罪,致死無法贖清。
那種窒息壓抑的感覺拉扯著他,身下宛若深淵,一個聲音大聲的喊著:\"下來吧,下來吧...\"
他極盡掙紮也無法逃離那個漩渦,耳邊嘶吼的聲音和窒息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那個深淵中,他使勁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到絕望。
嗡嗡嗡,耳邊突然一下子清明了起來,他騰地從床上坐起來。
嗓子幹涸到幾乎要冒煙了,鬢角被汗水打濕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手掌心微微發痛,他看向自己手,發現自己雙拳緊握,緩緩張開雙手,裏麵留下清晰的指甲痕跡,隱隱發紅。
他甩了甩頭,原來是做了噩夢。
齊山辭活動活動了手指,拿起扔在枕頭上的手機,原來是江微通過了他的好友驗證。
他點開了對話框,裏麵有一個轉賬。
\"謝謝你的早餐,這個是早餐錢,你記得收。\"江微。
他看著對話框愣了好一陣,才打下了一行字:\"不用了,就當感謝昨天的事了。\"
\"你已經謝過了。\"江微。
\"你今天還去那裏嗎?我下午沒事,送你吧。\"齊山辭問道。
\"不用了,今天下午沒課,我可以早點去坐公交。\"江微回道。
\"你在哪?我來接你。\"齊山辭說。
\"真的不用了,我已經坐上公交車了。\"江微回複道。
\"行,你記得吃晚飯。\"齊山辭發送完後覺得又不太對勁,撤了回來。
\"行,那你注意安全。\"江微看著齊山辭撤回的消息後又換了一句,偷偷笑了笑。
\"好的,知道了。\"江微關上手機,走出了圖書館。
他撒了謊,但他也能感覺到齊山辭也在刻意保持著跟自己的距離。
那天之後,仿佛一切回到了之前,他們兩個的對話框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齊山辭偶爾會看到江微行色匆匆的跟他打個招呼,但也僅限於此。
江微很忙,幾乎很少回宿舍,跟其他兩個室友也不是很熟。
隻知道章程是體育係學長跑的,田恩齊經管係具體學哪個專業他也不是很清楚。
章程和田恩齊能走的近一些,但也幾乎各忙各的,江微他倆每次見麵也隻是打個照麵,另一個人就在新生報到那一天來過一回,之後再也沒見過麵,他們根本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學校新生住宿安全突擊檢查的老師在深夜十一點站在他們寢室門口的時候臉都黑了。
楊峰一路查下來已經積攢了不少火氣了,這些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們覺得一上大學就是脫韁的野馬,夜不歸宿的人員數量在曆年抽查中達到了頂峰。
\"你們宿舍另外兩個人呢?\"楊峰一手拿著花名冊,一隻手拿著筆在花名冊上記著。
\"老師,我們幾個都不是一個班的,他們兩個去哪兒了我們真的不知道。\"章程訓練了一天本來就夠累的,大半夜的還被拉起來盤問,心裏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江微,齊山辭是吧?\"楊峰終於找到了名字,後槽牙咯吱作響,仿佛想要將兩人磨碎了。
跟在身後的宿管阿姨突然想到什麼,偷偷在楊峰耳邊說了幾句話。
楊峰皺了皺眉頭,打心底裏厭惡這些皇親國戚搞特權,但又無能為力點了點頭道:\"那這個江微呢?也是一樣的嗎?\"
宿管阿姨趕緊搖了搖頭道:\"這個沒有,大一這些娃娃離開家離開父母就無法無天了,保不定是去哪兒玩了。\"
楊峰用筆狠狠戳了一下江微的名字:\"他輔導員是誰?給他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他學生夜不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