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半年後,隆冬的飄雪洋洋灑灑,自半空打著旋兒落下,帝凰拉了拉身上的錦被窩成一個圓球狀,賴在床上不起來,就連一向偏愛的食物都無法將她哄起來。
碧空蹙了蹙眉,端著食盒站在一旁與帝凰對峙,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隻是這次的皇女殿下的起床氣比以往來得都大。將食盒中的吃食擺上帝凰命人特製的小桌上,細心地端給已經在床榻上洗漱完畢的帝凰。
從錦被下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帝凰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臉奸詐相,身為主子的她又怎會不知跟在她身邊的這些人對她有多寵溺?
無論怎樣對峙,她們最終都會敗給對她的寵愛,帝凰小心翼翼探出手,直到感受到宮殿內溫暖的氣息後方才作罷,饜足的眯了眯眼睛似是對此時的溫度甚是滿意。皇女殿下極其懼冷整個皇宮裏的宮侍都知道,內務府更是加大了上好木炭的供應力度,生怕凍著了這位小祖宗。
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白雪落地鋪成一地雪白,宮殿的屋簷處掛著數根結成小冰柱的琉璃,樹枝上亦被裝點成樹桂,風一刮簌簌飄落,落在皚皚白雪上更添潔白色。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咯吱吱的響動,沿著宮侍清掃出來的石徑一路延伸,走向白茫茫一片的鏡湖。
鏡湖裏的水早已結成厚厚的冰層,盛夏時期開至荼靡的千荷隻剩下一片頹敗之景。唯有點點別樣的嫩綠點綴其中,望著那初綻嫩綠的水中綠植,帝凰的目光猛地睜大,快步行至湖中央的亭心處,嘴裏喃喃說著什麼,而後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一同前來的百裏郗身上。
百裏郗的目光甚是複雜,說不清是感傷還是惆悵,望著湖中嫩綠愣在原處,久久才得以回神。他指節分明、紋路奇清的手指在冬日裏顯得更為白皙,帝凰甚至有一種能隱約看到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的錯覺,此時她才突然發現這個總是用溫潤目光注視著她的男子清減得厲害,眼窩深陷,眸光卻清澈如昔。
替帝凰攏了攏身上的紫貂大氅,百裏郗緩緩說道:“得知你最喜鳶尾花,鳳卿皇命人遍尋花種,命數千花匠精心培育終於得償夙願,這寒水之下所種的正是冰淩鳶尾,可植入水中,如夏季之蓮荷,無任何不適。他,是個有心之人,怕你冬日難耐,無景可賞,便讓人送來移植於鏡湖之中,就連那開得正盛的寒煙臘梅亦是他的手筆。”
‘冰淩鳶尾’與‘寒煙臘梅’巫馬寂月曾在給帝凰的信中提過,不過,當時的她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禦花園中成片成片的臘梅樹海會是他的傑作,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被他的柔情裝得滿滿的。
這些事情他做得理所當然,就好像疼愛她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他就是讓她哭、讓她笑、讓她幸福的源泉,沒有人能夠輕易取代他的存在,也無法取代!
“阿郗,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兒,好好照顧自己,總有一天會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望著麵前分外憔悴的男子帝凰強忍住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原本她想要說的並不是這些,不過,在那件事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她選擇先將事情瞞下,不然到時候萬一失敗了,她怕會將百裏郗推進深淵,他已經過得如此艱難,她實在是不忍心將他最後一點夢打碎。剛到嘴邊的話被帝凰硬生生地咽下去,她思量著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將自己瞞下的事情告知。
“我知道了,不要把我當做小孩子一般告誡,我懂你的意思,你可別忘了我可是你兄長呢~”百裏郗伸出手揉了揉帝凰的秀發,提醒著帝凰他的年齡要比她大,現下她卻像長輩那般教導起他來了,這,他怎能允許?
帝凰尷尬地輕咳,自己果然不適合規勸別人,看看都被人嫌棄了呢?
“邊疆戰事如何了?”帝凰這些日子睡得並不安穩,半月前北影國與南軒國達成協議,兩國同時出兵,在出兵的同時利用潛伏在帝闕的本國人士煽動百姓,使得個別城鎮出現暴動,現在局勢不穩定,她亦是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