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衛琅誓死不嫁那個姓胡的將軍,雖然娘娘為衛琅出了妙計讓他生出退意……可是,那個人卻如同心有不甘一般,總會讓人到局裏百般為難。久而久之,局裏的姐妹也開始極度厭煩,逐漸排斥衛琅。”衛琅的聲音極低,越是這般,便越叫人覺得我見猶憐。“病情漸漸加重,請來的大夫斷出病因,開的方子卻總是醫治不好。甚至……到後來對嬤嬤說,已然病入膏肓,恐怕會傳染給局裏相處的姐妹。嬤嬤才決定……將我送出歌舞局。”
“唉……那個胡將軍,倒的確是個心胸狹窄的人。隻是……局裏那樣多的姐妹,竟然個個如此無情麼?”然而細細想來,倒亦不難理解:初初知道衛琅將會聘為將軍妾,隻怕局裏的姐妹個個捧高踩低,心生豔羨,多加奉成討好。哪裏知道她竟然被胡將軍拒婚,依舊如她們眾人一般隻為宮中歌女,定是惱怒了吧……想到自己方方入宮之時所經曆的那些,隻覺得心有戚戚焉。
“娘娘,歌舞局裏的姐妹,其中紛爭,衛琅不說,你也明白。”衛琅心中感傷,一時之間悲不自勝。
綠華點了點頭,隻是道,“你在這裏好好歇息著,這些事情,先不要去想,待完全康複了再論吧。”
“娘娘……”衛琅突然自床間坐起,雙膝跪下道,“求娘娘收留衛琅吧,衛琅再也不想回到歌舞局了。”
“這……”猛然間聞著這樣的話,綠華身子震了震,沒有說話。
“衛琅願意呆在這裏,為娘娘端茶遞水,即便隻做個粗使丫頭。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了。娘娘,求您,若是您不能答應,那麼……衛琅還要養病所為何呢?倒不如,一命升天來得幹淨利落!”衛琅咬著牙,狠狠聲說道,頹靡的目光堅不可摧。
“衛琅,你畢竟是歌舞局裏極受器重的歌女啊。”
“娘娘……求您了,如果依然回到那個地方,衛琅亦隻是如行屍走肉一般,生命不會有任何意義。”一時間,眼中朦上薄霧一片,漆黑的瞳孔晶瑩閃光。
尋春見著她這個樣子,心也是一軟,在旁邊道,“娘娘,你就答應她吧,何況……你身邊也正好缺一個得心的侍女。”
“綠妃娘娘……”衛琅似乎是將自己所有的希望交托於她身上,輕聲道。
“那麼,衛琅,你便留在這裏罷,明兒個,我去和歌舞局裏的教導嬤嬤說說,再去皇上那裏稟一下。”終是抵不過那樣弱不禁風的眼神,何況……衛琅那樣的努力去與命運抗爭,拒絕嫁給一個自己不愛之人,她感同身受。
“謝謝娘娘!”衛琅頓時展開笑顏,重重地朝綠華拜去。
待安頓好了衛琅,綠華回到天舞宮正殿,回頭對尋春道,“去看看林昭儀那裏的芳兒回來了沒有。”
片刻之後,尋春自偏殿裏回來,答,“還沒有呢,昭儀的寢殿裏那些個侍女內監亂成了一鍋粥。”
“不對勁呐,看時辰,她應該回來了才是。”綠華愁眉緊鎖,敲了敲腦袋說道,又吩咐,“派個人去打聽打聽,恐怕是出事了。”
尋春一驚,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找了個天舞宮的丫環出去打聽。然而,還未及那個丫環回來,秦樓月已然抵達宮前,見著綠華,疾步上前。“綠華,你知道了嗎?林昭儀歿了。”
“什麼?!”雖然明白事態恐怕不由預想,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快的時間裏,那樣溫婉的女子已經不在人世。“怎麼回事?”
“我也是自紫宸殿出來的時候,聽到宮人去皇上那裏稟報,說是……昭儀娘娘在司刑局裏畏罪自殺了。”秦樓月淡淡說道,自她入宮以來,並未見著林昭儀多少次,談不上交情,雖說心裏有些震驚,卻無悲色。
“畏罪自殺?這……怎麼會呢,這樣一來,無疑便是變相的認罪啊,林昭儀怎麼會那樣傻?”綠華輕提鼻尖,心神不定。
“死無對證,隻怕很難知道真相了啊。”秦樓月同樣歎了一口氣,略帶惋惜地說。
“實在是太快了……離她被抓到司刑局,不過半日的時間……”
秦樓月看著綠華沉吟的樣子,不由一頓,接著道,“綠華,還記得華清宮裏的向妙儀麼?”
“那個……前一段時間被皇上貶入冷宮的妙儀?”聞見樓妃提起,綠華倒是有些印象,何況華清宮裏的兩位得臉宮人,綠華與之亦有過一麵之緣。
“嗯,我總覺得,林昭儀的遭遇,與向妙儀十分相似呢!”
綠華纖指撫弄著細腕上的白玉鐲子,濕潤間帶著六分涼意。“聽說向妙儀貶入冷宮一事,亦與香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