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華眨了眨眼睛,努力地理清思緒,再看,是她……真的是她,簡盼兒!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五官,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舉止……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簡盼兒……她還活著?
——“狀元涓析城安浩原公子及夫人簡氏……”她不僅活著,還成了安浩原的夫人……而她那微微突起的小腹,是早已經珠胎暗結吧?天呐,多麼可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安浩原一如往常,麵目含笑,氣度優雅,與同朝之人言笑極歡。然而,在回神的一個瞬間,他見著了失神的她,四目相對,滄海桑田,瞬間即成永遠。
安浩原的表情凝滯了一下,突然間唱禮官高高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香妃娘娘駕到!”
兩人的神思這才回轉,隨著眾人行禮請安。
端木龍庭與楚香寒皆是盛裝出席,一個風度翩翩,卓爾不群,一個華服豔麗,巧笑嫣然,儼然一對富貴雍容的國父國母。前者朗朗然對著眾人做了一個手勢,“免禮,坐。”整個後宮皆知,皇上最寵愛的妃是綠華,然祖製所束,此種場合,與皇上同行之人必是位分最高且入宮資曆最早的楚香寒。
“謝皇上。”待皇上與香妃落座之後,底下眾人這才算坐定,整個紫宸殿反而不如方才喧嘩。
場外樂聲揚,場內歌舞起。君臣連連敬酒,錦筵榮華不散。
酒過小巡,端木龍庭環視場內一周,目光停駐在綠華身上,遙遙舉起酒杯。綠華會意,向著皇上輕輕點頭,同樣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底下有人道,“皇上,如此佳節,舉國同慶。相聚的眾位仁兄,又都是以才為名,這樣幹喝著酒沒什麼意思。倒不如由皇上做主,咱們啊,來玩個盡興。”
有人接道,“鄔兄以為當如何?”
“既然來者皆是此次冬試上榜者,自然是吟詩作對最好。皇上意下如何?”
端木龍庭聞言,隻是微微一笑,說,“這樣難得的日子,倒的確應該多多慶祝一番,就依鄔風所說。嗯,佳節將至,好事成雙,作對倒是極好的。那麼便自鄔風始吧,對出的下聯,妙者有賞,拙者須罰。”
鄔風見著聖意,心下一喜,“既然這般,那麼,臣就獻醜了。江山似畫,千秋翰墨千秋景,柳暗花明,同熙禹甸長春地。拋磚引玉,不知哪位願意接下?”
“歲月如詩,一代風騷一代歌,風和日麗,共戴神州極樂天。”另外一人道。
凡事皆如這般,有人開了頭,自然躍躍欲試者不在少數。一時間,個個口若懸河,妙語連珠。唯有一些不學無術的王公貴族,以及妃嬪諸人、並上狀元探花等人不曾開口。
而這位鄔公子,自是得心應手,左右逢源,在這些才華不及的人中,出盡了風頭。
“報曉雞聲,拂曉鍾聲,聲聲悅耳招南北東西傑才,繪我神州特色。這幅對聯,在下想煩請狀元郞安公子,不知安公子可否給個薄麵?”
綠華抬眼而去,隻怕是這位名喚鄔風的公子屈居於榜眼之位,多有不甘,才會想要為難浩原罷?隻是……這對聯看似複雜,卻流於凡庸,隻怕這位鄔公子亦不過如此。
“安某於對聯一道,確不在行,隻怕得辜負鄔公子的美意了。”安浩原怔了一下,微微笑道。
是啊,才華本非同流之人,又何必同台比試呢?自降身份之事,定當不為。
綠華回神,眸子隻是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卻感覺到安浩原那般異樣的目光傳來,叫她心神不寧。
“尋春。”她回頭喚身邊的侍女,“我出去換身衣裳。”
“好。”尋春聞言,立馬陪同著走了出來,離開紫宸殿,一直往前行著。已近傍晚,這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紛紛揚揚下起雪來,直若柳絮因風起。一直行到就近的左陽苑,白玉雕欄,啼鳥清鳴,仙雲墮影,亭台樓閣,森嚴壁壘,好一幅絕美的江山圖。
“娘娘今日裏怎麼了?”尋春拿了個手爐跟上來,在後麵問道。
綠華自嘲地一笑,“連你也看出不對了麼?”
尋春猶豫了一下,說,“是啊……總是覺得娘娘今日裏有些魂不守舍,神思完全不在宴會上似的。”
綠華黯然,看來……她並非一個理性到無情的人啊,再次見著他,一顆心……竟然連跳動的節奏都變了麼?
“娘娘……是不是因為,那個安公子?”尋春見她不說話,深入地問道。
綠華愕然回頭,“怎麼會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