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開始說吧。十歲生日後，有一天我被突然告知要離開這棟生活了十年的老房子。就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爺爺的書房燈亮著，趴在門縫上聽到了大人們的對話。我知道了關於二十歲的詛咒，知道了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我長的越來越像姑姑了，對吧？”我看著爺爺，目光不帶絲毫溫度。
見爺爺不說話，我繼續說：“要知道，就算我能活到二十歲，留給我的時間也隻剩下一半。十歲，我不可能不害怕，不得不害怕，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的幸福時光結束了，噩夢開始了。身體自動作出反應，無法控製地高燒，我就那麼陷入半昏迷狀態。一覺醒來，睜開眼睛才發現，等待我的竟然是一片黑暗。”
“就這麼......失明了？”阿牧的臉上明顯寫有難以接受的情緒。
“是啊，就這麼失明了。像電視劇是不是？”我不再解釋，接著說，“於是就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早點結束算了。所以每天不吃不喝，又突然暴飲暴食，拒絕輸液拒絕治療，沒過多長時間，胃就受不了了，第一次胃穿孔就是這麼來的。我躺在手術台上，恍惚看到一個老人對我笑，說：把手給我，我帶你離開，離開就不痛了。我掙紮著，還是沒有跟他走，就這麼撿回一條命。”
藤真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所有人說：“我早聽說過，人臨死前會看到上帝，如果能抗拒誘惑，人就會活下來。沒想到這是真的。”
“沒錯沒錯。我開始每天想一些事情，想既然上帝讓我活下來，就證明我不該死。或許我可以逃脫原本的宿命呢？我開始學著在黑暗裏行走奔跑，看不到依然可以寫書一筆好字，甚至可以看家務。也是因為失明，聽覺和嗅覺都變得特別靈敏，所以可以躲避一切攻擊，武術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我回憶著，終於笑了，“我跟外公說，我要拿全國冠軍。我選擇挑戰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醉拳，為了體會那種逍遙自在的感覺，我逼著自己喝酒，每天都喝很多，然後練拳。結果......酒精射入過多，智商是沒受什麼損害，很不幸地第二次胃穿孔了。”
“如果沒拿冠軍就死了，那就太不值了。”櫻木很懂的樣子，接嘴。
“我也是這麼想的，再加上已經有過鬼門關的經驗了，想活過來當然不成問題。”我笑得驕傲，“我不但活過來了，而且又能看見了。到底是上帝不想讓我死，也不忍心看我受傷，至今我依然有諸神庇佑。所以不用任何人擔心我，我能活得很好。”
晴子追問：“那冠軍呢？拿到了？”
“Sure！拿了一個醉拳冠軍，後麵幾年又拿了一個太極拳冠軍，還有一個全能冠軍。”我指指客廳角落裏的三個獎杯，“但我最珍惜的還是第一個冠軍，畢竟那是我賭上命換來的。”
“這些......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小崢沉默了很久也開口了，他和子波、讕讕是我小學的同學，認識時間最久的朋友。
“啊，那之後我從貴族學校轉學出來——你們知道的，以我這種家境，肯定是在最好的學校讀書。離開了這個城堡，和我爸媽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買了房子，上學也去了那附近的重點小學，然後認識了你們三個。”我撓撓頭發，“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和過去徹底saygoodbye了，公主的幸福生活被我上了鎖，而重新開始的是一個普通學生努力奮鬥的新篇章。”
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敬佩，我知道，一切的努力都沒白費。我的堅持，我的舍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呢？”爺爺緩緩吐了一口氣，問。
“所以，我一定會離開這個地方。我的未來......沒有死亡，是希望和汗水拚湊的陽光。”我自信地回答，“鳥兒一旦找到屬於它的那片天空，就絕對不要期望還能將它抓回狹小的鳥籠。我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死還不足以讓我畏懼。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無論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少，我都要盡力把自己的夢想完成。”
爺爺皺著眉，沒有再反駁。三井坐在我身邊，把我的手握得更有力。
我眯起眼睛，環視屋裏的每一個人。
卻突然發現陽島的嘴角上揚，劃出很好看的弧度。
陽島他，竟然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