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沅啪地放下了簾子,江南臉色仍緊,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正如他懷疑的那樣活過來了,也顧不得李刃在麵前了,隻想多看兩眼,多說兩句話。
“是,父親的一個故交之女……”
“哦~”
話未說完,郭敏已笑:“我聽說這兩年你們沈家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不是死了的瘋了的就是不知所蹤的,那個你家叔叔叫什麼沈如是的,去了哪裏?”
話都點破到這個份上了,江南還怎麼隱瞞:“叔叔……叔叔他不在了。”
她詫異地看著他:“不在了?是走了還是死了?”
車上的男人淡淡出聲:“江南。”
沈江南意識到不該提及那個叔叔,立即抿住了雙唇。
郭敏挑眉,隨即輕笑出聲,慢慢靠近了馬車去:“我最後一次有表姐的消息時候,她說你一直在找她,這兩年從未放棄。”
李刃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敏敏,咱們回去。”
她掙脫開來:“你閉嘴,我有話對他們說。”
沈江沅又挑起車簾來:“我與你表姐之間的事情,已經做了了斷,我沈家欠她的,也一劍償還,她有少年陪伴天涯,如此很好。”
不提這個還好些,郭敏掙脫李刃的鉗製,兩步跳上了馬車,她動作略顯粗魯,欺身上前,反手抽出匕首隻一劃,車簾就掉了下來。
車上男人抬眸,她恨恨地將匕首扔在地上,站在車上垂眸冷漠地瞥著他:“沈江沅你看見的那些你都相信嗎?我表姐在百花穀是誰給磨的臉,是誰給調理的身子?你以為你被沈家蒙在鼓裏,那整個沈家就誰都不知道了嗎?沈如是是什麼人,徐家人一個個的,都死在他手裏麵,等到了表姐那,你以為他會放過她?”
沈江沅張口欲言,卻又被她氣勢壓倒:“我隻告訴你一句話,血債血還,現在徐家人死光了,你們沈家也別想著能好到哪去!”
沈家如今還有什麼?
他沈江沅現在還有什麼?
他腦中嗡嗡作響,隻剩下那一句徐家人死光了的話,看著她錯愕不已。
郭敏對他詭異的笑:“哦~其實表姐說的沒錯,往往死了的人才最輕鬆,活著的人比較受煎熬,沈家要有婚事了是吧,我可得好好恭賀一下,也替她送你份大禮……”
話未說完,男人臉色已白:“郭敏,你表姐現在在哪裏?”
她轉身下車:“你不配知道。”
他伸手來拉她手腕,又被她拂了開來:“的確,現在你不欠她的了,她也不欠你的,你們就下輩子見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小白她……”
她微微低頭,就像是述說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
李刃也十分震驚:“徐大哥她……”
郭敏瞪他,隻往前走。
沈江沅知她故意如此,也不追趕,江南到了車前,心已大亂,雙目隻管盯著她的背影看。徐三傑過來攙扶,又被李刃甩開。
郭敏回頭:“你腿怎麼了?”
才看出他還拖著一條腿,李刃假裝沒聽見,徐三傑連忙告之:“殿下求婚殿前,皇上龍顏大怒,到底又挨了一頓打!”
說著又伸手來扶,他傷及皮肉,又伸手來拉她:“敏敏等我誒呀!”
他表情太過誇張,她就等了他兩步,緊接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這就攬住了她的腰身,半分疼痛的模樣都沒有:“我要敏敏扶著我。”
郭敏腳步不慢:“為什麼挨打?是因為我嗎?”
這話說的,當然是因為她。
李刃偏過臉去,臉上都的失而複得的欣喜:“隻要你在我挨多少次打都沒有關係。”
他甚至開始勾畫以後的美好藍圖了,憧憬著日夜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就仿佛回到了那個少年時候。
“敏敏,我們成親吧!”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麼時候才能行,到時我帶你遠走天涯,再也不回來。”
“我還有一件事要做,這件事非做不可。”
“什麼事,告訴我我幫你。”
“不必……”
“……”
漸行漸遠,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沈江沅已經恢複了自己平時的神態,一邊的江南過來叫他,兩個人都難以平靜了。
是夜,沈家大門被人敲響了。
看門的老頭打開大門,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抱著一個大壇子,這就給了他,這老頭也是個喜歡喝酒的,抱在懷裏還晃了晃,裏麵沒有聲響,乞丐給了他一封書信,然後逃荒一樣飛快跑走了去。
書信上麵隻有大公子三個字,立即就送了沈江南那邊去。
酒壇還是那個酒壇,骨灰卻已換了人。
徐留白這樣一個傳奇,其實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郭敏當日猶豫再三,到底是在那書信上麵提筆寫下了那樣的三個字。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