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抓著她的手腕,徐留白伸手拂去。

這兩年沒見沈江沅消瘦了不少,她一身白衣已經習慣了做男兒裝扮,看著他的目光淡淡的,並無喜憂。

“小白……”

“住口,別再叫我。”

她回眸望向二樓上麵倚靠著的少年,他一身玄色的外衫,嘴裏還叼著根草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他們冷笑。徐留白抿唇叫他:“還不過來?”

少年一躍而下,他樣貌極好,隻不過看著比她二人要小兩歲。

沈江沅找尋了她兩年多,卻不想佳人就在眼前,可再不是當年模樣。少年到他麵前,對他抱拳,眼神當中盡是挑釁:“這是哪位?小白怎麼從未和我提及過?”

徐留白叩指在他的額頭:“好好說話,他是我從前的故交,勉強算得上是朋友吧。”

說著麵向了沈江沅:“抱歉我剛才見了你忘記告訴你,我成親了。”

就像是應景一樣,少年側身在她腦門上還擊了一下,動作間略顯親密:“還說我?怎不和他介紹一下你的夫君我?”

他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

沈江沅已不能言語,徐留白卻是笑,伸手揉揉那少年的頭發,一臉寵溺:“是,我的小郎君,江沅你看,我們還是相忘於江湖的好,也不去恨你們沈家,也不恨你。你也別掛記著我,徐留白死了還是活著有那麼重要嗎?我們都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他目光灼灼,隻盯著那少年:“我不相信。”

徐留白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和我沒有關係了,我要走了,準備和小九回他老家也見公婆。沈江沅,我以後也不想見你,從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好麼。”

她笑容在臉上是那樣的淡然,在旁等候的奴仆過來叫一聲九公子九夫人,這就壓垮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想過很多次,如果找到了小白他怎麼辦。

有的時候想隻要有她就可以了,回不回沈家不重要,有的時候想也許她生他的氣,惱他了,是要哄上很久很久的,但是從未想過,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她嫁人了。

也對,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徐留白梳著婦人的發髻。

馬車就在他眼前絕塵而去,沈江沅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一樣。

那少年膚白貌美的,小白從前就喜歡那樣的吧?

也未正式介紹給他,是不屑吧?

她現在錦衣華服,應該過得很不錯吧?

說是不恨沈家不恨他了,是不在意了嗎?

他想轉身可怎麼也動彈不了,直到再也沒有那人的一點點影子……

徐留白靠在車壁上麵,一時沒忍住,連忙拿著帕子在唇邊,這就嘔出一口血來。

殷殷血跡映在了帕子上麵,少年在旁吃著酸果,見狀冷笑:“剛才不是挺要強的嗎?怎麼沒當著他的麵吐血啊?”

她一手擦嘴,另一隻手就敲上了他的頭:“閉嘴,輪不到你教訓我。”

旁邊的丫鬟已經偷笑了,少年捂頭,撇下酸果,這就湊了近前來,想了想又覺十分不妥,回頭冷峻說道:“你們都去那個車上,有事再叫你們就是。”

兩個小丫頭不敢再笑,趕緊叫了停車這就下去了。

徐留白將染血的帕子折好,少年抱臂斜眼看著她:“我說,老白你應該時刻記得,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她抬眸:“什麼身份,我不過是受了你哥哥的委托,將你平安送回陳國。”

少年咬牙:“那剛才為什麼對那個男人說和我成親了?”

徐留白嗤笑出聲:“為了掩人耳目,隨行的丫鬟都知道我是你的大房,假裝而已,小子?你才十幾?該不會是真看上我了吧?嗯?”

她說著話,胸口悶得難受,勉強才壓下去湧動的血氣。

見她臉色又白,胸口起伏得厲害,少年也抿住了唇。

他是陳國的九皇子,因為貪玩四處遊玩,不過頭頂那麼多的哥哥,從來也沒想過有一日會被卷入爭權奪位當中去。

徐留白是受他哥哥所托,要把他送回陳國去。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身白衣,一副風流瀟灑的姿態,當真叫他自愧不如。

他不願意就這麼回去,又雇了些人來阻,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腦袋一熱說是要假扮夫妻,他才十七,在她眼裏就是個什麼都不是小子。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早被她看破了的感覺。

可她依舊按著他的意思梳起了婦人的發髻,由著他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