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梟權瞥了一眼秦擇，“誰的事情誰負責，朝廷不是用來給你們擦屁股的。”
“誰有異議，下朝後單獨見本王。”
大臣之間，四下無聲。
秦擇腳步虛軟，抬頭看向禦帝的方向。禦帝正目光深沉看著梟權，絲毫沒有關注到她。
她心裏咯噔一聲。
後麵又有幾個大臣陸陸續續上報情況，大約都是一些民生上的問題，比較受關注的就是今年梟國打算在京城進行試點設市，就是一種類似唐代坊市製度的延形，是京城戶部五品批士宋遲之提出來的，據說餘姚光親自給過的首批。
京城的官自然是不願意有人在自己的地界上搞運動，畢竟出了事情她們連帶受責，京城協理大臣李爍站出來反對，理由就是什麼京城人口多，萬一不成影響太大之類的空話，宋遲之官品不如她，又是去年才考進士進朝廷的新官，做了兩年戶部侍郎葉一蕭的門生。葉一蕭之所以能混到戶部侍郎的位置，不是靠政績，而是見好就收和騎牆態度。
宋遲之和李爍爭辯，葉一蕭就在後麵縮著拽宋遲之袖子，一邊打量著梟權和禦帝的臉色，示意她莫太出風頭，今日朝廷變數頗多，宋遲之氣的臉發紅，終究擰不過老師，就放棄了立場。
最終禦帝一錘定音，先在京城搞試點設市三個月，交宋遲之全權負責。
宋遲之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被這天上掉的餡餅砸了一臉。自然沒留意李爍那晃了一下的身形和宋遲之深深看她一眼的眼神。
梟權自從秦擇之後沒有開過口，但是明顯後麵的幾個大臣有所顧忌，說話不再像以往那般隨意了。
退朝的時候，禦帝開口說了一句：“權王隨朕過來。”
梟權止住步子，轉身跟了過去，臉上不見喜怒。
自從梟權過了七歲，她就再沒進過梟禦的寢宮，她被過繼給嘉元帝君後不久，就一個人搬去了離正殿很遠的偏殿裏，吃的用的都是一般宮人的標準。
“有沒有想起些什麼，”梟禦淡淡的坐到榻上，向隨行的孟主管做了了個手勢，孟主管微微低頭，退了出去。“你六歲的時候，你夫君抱你來這裏玩，你那時候真是鬧騰，把我這上好的沉香木枕子用木炭燒了一大塊去。”
梟權聞言，笑了一下。
“那時候，宮裏的其他孩子都怕我，見了我就躲得遠遠的，就你膽子大，拿過我放在枕子上的書用來擦手，把塘泥糊了我一本書，徹底是沒法看了。我訓你，你也不哭，就梗著脖子不承認，我就拿著木板抽你，你還躲，一邊躲一邊說再也不理我了，不過是小孩子氣話。”
“結果自那之後，你就真的沒再理過我。”
禦帝說到這裏，想起了什麼，聲音淡了下去。
的確，在那件事情發生過不久，邵思瑉就跟著宮外的鬱鳴跑了，那時候梟權小，麵對父親的離去，滿心是惶恐和茫然，一夜之間變得沉默，禦帝也心裏不舒坦，強行把自己塞進國事裏，等反應過來時，她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倒真是應了那句“我再也不理你了。”
禦帝轉頭，看向梟權。
“很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和你麵對麵，作為母女，而不是君臣來交談的機會。”
梟權抬起頭，踱了幾步，走到寢殿擺置的八仙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陛下想要這樣的機會，還不是多得是。”
梟禦啞然，半晌，她搖搖頭，道：“你父親他還好嗎？”
“還好。有了自己的孩子。”
梟禦動作頓了一下。“是嗎。”
梟權沒再應聲。
“其實我挺感激他的，畢竟因為他，我轉庶為嫡了不是麼。”梟權再開口的時候，看向禦帝，“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是梟逸，一個雲遊王爺。”
禦帝搖了搖頭，笑，“權兒，這些年，我一直在看著你長大。”
“從你第一次上戰場為國請命，到上次南方平亂，你的每一次出征，都是毫不避諱的把你的野心展示給我，這是才是你今天得以坐在這裏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