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究竟有什麼迷惑男人的本事?(2 / 2)

許平嫣最痛恨這種將人的高低貴賤劃分為三六九等的世家子弟,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沈威的兒子,她並不想報複沈家,但心裏卻擰了八年的疙瘩,實在無法釋懷,難以解開。

沈大少見她深皺著眉,陰沉沉的,如積了雨水的厚雲,可那雙微垂的眼睛卻清冽分明,黑是墨黑,白是玉白,無一絲摻雜的顏色,十分好看。手指尖竟鬼使神差的觸上她的眉心,想要替她熨平皺出的紋路。

他指尖的溫度抵達,許平嫣腦子裏轟得炸了一下,踉蹌退了一步,麵上慍怒,可眼裏還是寧靜的森寒。

他望了眼懸在空中的手指,自嘲似的,無聲勾了勾唇,淡淡道:“都說名伶小桃嫣嫵媚冷豔,我看卻不盡然,你那雙眼睛,太過分明,冰冷又透徹,不媚不嬌,不像是遊曆於紅塵權勢裏的人,更不像一個戲子。”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眸波暗湧,含著絲淺笑,肅然中又有些風流。

許平嫣看不透那雙眼裏的玄機,隻是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處在緊張戒備的狀態下,不由自主又皺起了眉。

沈大少見自己那一番矯情的話並未起什麼作用,無可奈何的笑了兩聲,一擺手,頓時所有的衛兵都逼過來,拉起槍栓。

“將她帶回警察署候審。”

沈大少沒再看一眼她,就昂首闊步朝堂子口去了。

許平嫣借機投去了一個寬心溫和的眼神,白橫滿臉焦急,欲提步跟來,柳三春暗拽住了他的長衫袖子,繃著嘴,對她點了兩下頭。花牡丹冷哼了聲,趾高氣揚的半揚著頭,唇邊的笑卻慢慢掛了上去。

許平嫣沒有理睬她,但心裏跟明鏡似的。這三年來,白橫師兄對她暗表心跡,她每每回絕。然則這位大師姐自小暗戀白橫,又屢屢碰壁,一向心高氣傲,不肯服軟,隻能想方設法的將許平嫣趕出去。怪不得今日一大早她就聽見花牡丹偷偷摸摸地向弄堂裏的婦人們打聽警察署的位置。

沈家宅子建在依山傍水的城南,警察署與一些重要部門機關都設在城北。因著今日北街上有集會,人流熙攘,故而汽車繞道而行,直繞了半個城南城郭。

許平嫣坐在那輛半舊福特汽車的後座,開車的是沈大少的隨從李庸,沈大少坐在副座上,一根長煙在骨骼分明的兩指間把玩著,微微側頭,望著車窗外徐徐後退的景色。

這不像是要去坐牢受審,倒像是閑時遊玩。

素問封州山水極佳,氣候溫潤,春來百花開,是世家公子小姐避暑的聖地。每年八月十五,還有自民間選取豐收娘娘的傳統廟會。

一排排粉牆黛瓦,頗具水鄉婉約的民居曆曆晃過。綠的是樹,紅的是花,許平嫣看得頭暈,再加上道路波折,車裏顛簸,她胃裏隱隱翻騰,捂著嘴。

沈大少適時遞來一塊帕子。

這帕子是浸了檸檬蘭花香汁的,雪絲緞麵,帕尾繡了叢蘭花。許平嫣握在手裏,嫋嫋冽香直鑽進鼻子裏,她頓時精神明快了不少。

“我夫人坐不得太久的汽車,但有時又不得不坐,這帕子就是為了防止她暈車備的。”沈大少冷不丁的解釋,沒有情緒,依舊側著頭,如刀刻般冷峻的側臉上蒙了陰影,喉結隨字句一滾一動,像花骨朵。

許平嫣沒有續話,一路上往事縈繞,心裏五感雜陳的。她抱起雙臂,心裏隱隱滲出寒意懼意與滋長的恨意,隻趴在汽車玻璃上,看著汽車緩緩駛進鐵柵門。

隨從開了車門,立即有兩位肩挎長槍的衛兵迎上來,腳跟齊齊一並,沈大少下了車,理了理褶皺的軍服。李庸搞不清這女人的來路,也看不清沈大少對她的禮遇態度,不好怠慢,欲要開後車門。

沈大少擺了擺手,李庸垂首退居一側。他親自上前,微微躬著身子,打開車門,半個手臂都攀在車沿頂上,極其紳士的護著許平嫣的頭,伸出一隻手,牽她出來。

許平嫣自內心深處抵製與沈家有關的一切人和物,隻當沒看到他微微彎曲的手,神色淡淡地,自顧出了車門。

沈大少的身子一僵,臉色如常,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疏離而文質彬彬的笑著,延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小姐隨我去警察廳裏做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