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家大姐丟了!”
白鑫聽了,腦子嗡的一聲,身體裏頓時有股火似的燃燒著五髒六腑,他衝過去,抓著夏媽媽,喊道:“我大姐怎麼丟了?”
夏媽媽自知有愧,被抓得生疼也沒有怨言,反而哭哭啼啼道:“就是叫人群衝開了……”
白鑫二話不說,胡亂地將攤上的東西往車裏放,推起來就走。
這邊動靜鬧得大,周圍人聽清了怎麼回事,有的麵露同情,有的嫉恨白鑫的,則一臉幸災樂。
夏媽媽見白三郎往家走,抹了抹眼淚,跟隨其後。
白鑫回到家,隻見家裏簡直炸開了鍋,娘坐在院子中嚎啕大哭,五娘和夏娘子也哭作一團,大嫂直抹眼淚,卻緊緊抱著娘的腰,反複勸道:“娘,你先等三叔來了再說。”
“我等的了嗎?你別攔著我,我要出去找大娘。”說完,就欲橫衝直撞。
曹氏見白鑫回來了,哭得更凶,衝著他不無埋怨道:“我就說這人山人海,出去玩什麼?人丟了吧?”
白鑫聽了,心有自責,同時,又有些怨夏家,他理智上明白夏家跟他一樣,出於好意,可就是止不住怪罪。
夏媽媽有心要翻臉,甩開手推脫責任,可一想兩家又是挨著,再說白大姐未必找不回來,便強忍著不自在,走到曹氏身邊軟聲勸道:“曹大娘,你別急,趙家和李家還在原地找著了,白大娘又機靈,一會準能找到。”
白鑫在氣頭上,連聽她聲音都嫌煩,恨不得找塊布堵上她的嘴,“夏嬸子,你們去的哪個寺廟?”白鑫強忍住火氣,聲音聽起來反而陰森森的。
夏媽媽渾身一抖,支吾幾句,在對方灼灼目光下,隻得硬著頭皮說:“去的大佛寺。”
白鑫有片刻茫然,“大佛寺在哪?”
“在州西瓦子附近。”
饒是白鑫對走過的路不忘,也僅限於日常生活的朱雀門附近,至於對方說的州西瓦子,他隱隱約約聽說是在城西邊,卻沒去過,自然也就沒聽過大佛寺。
夏媽媽支吾一下,聲若蚊地補充,“過了西大街就快到了。”
白鑫他們住的朱雀門位於城南,過了西大街就是城西了,他聽說後臉色鐵青,厲聲問道:“怎麼去這麼遠?”
浴佛節這日,各個寺院都舉行浴佛齋會,其中以相國寺最為隆重,隻不過相國寺必定人山人海,白鑫猜到他們不會去相國寺,原本以為會找個最近的,或是天清寺的,沒想到這一下子竟去了城西。
夏媽媽心中叫苦,因主張去大佛寺的是她,這下子好像都是她的錯似的,“那大佛寺有位得道高僧,很是本事……”
後麵的話,白鑫也就懶得再聽了。
曹氏見他們說了這麼半天,不免更急,嗓子都喊啞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快去找?”
“娘,我去找,你在家等著信。”
“我哪坐得住?我也要去。”
白鑫想眾人平時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別再找回來大姐,丟了娘,於是又說:“娘,我去,一會讓人再給大哥送個信,讓他也去大佛寺找人,你們哪都不認識,別回來也丟了。”
曹氏聽了,不免想起大娘也是從沒出過門,於是又哭著抱怨起來,“我說不讓她出門,你偏偏讓她出去……”
白鑫沒反駁,拉著夏媽媽急火火衝了出去,“你帶我去大佛寺,告我是從哪裏走散的。”
夏媽媽不敢反駁,踉蹌幾步,跟他一道出去。
白鑫沒頭蒼蠅地轉了幾圈,總算找到輛車,還沒坐穩,就催道:“去大佛寺。”
可憐夏媽媽身形笨拙,被白鑫連拉帶拽扯上了車,她平時恁地潑辣一人,這會麵對盛怒下的白鑫,也心虛了,有苦難言,心中一個勁地大呼倒黴。
車夫看倆人神色倉皇,不像是去燒香拜佛,為免觸黴頭,於是也不曾搭話。
白鑫見車子嘎吱嘎吱地不緊不慢前行,時走時停,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他簡直恨不得搶過鞭子,狠狠抽在驢屁股上,他不停地催促快點,再快點。
車夫也頗無奈,心想街上行人這麼多,怎麼偏偏他拉個催命鬼,不免心中叫苦,“這位小哥,不是我不想快,你看這麼多人,我也快不起來啊!”
白鑫沉著臉一言不發,看著眼前人頭攢動,恨不得一雙手變得巨大無比,輕輕一揮,便將所有人都撥開了,讓出一條平坦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