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五六分鍾,一輛引人注目的大奔飛馳而至。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價位的。從車上跳下兩個男人來,一個是司機,短粗身材,留著小平頭。另一個戴著墨鏡,身材魁梧,高鼻方口,穿著大皮鞋,象個有身份的人。
二人跑到跟前,齊聲喚道:“老爺子,老爺子。”臉上特別緊張,都忘了抬人了。
鄭情忙將他抱了起來,說道:“快送醫院吧。”往轎車跑去。
司機坐到駕駛位置,墨鏡男人給開了車門。鄭情把老頭放到後座上,說道:“快去吧。”
墨鏡男問道:“是你打的電話嗎?你叫什麼名字?住什麼地方?”
鄭情淡淡一笑,說道:“是我打的電話,我叫鄭情。這不算什麼大事,人與人之間應該友愛才對吧。”
墨鏡男點了下頭,說道:“三天之後,還是這個時間,你在這裏等我。我有話要問你。”
鄭情並沒有出聲。墨鏡男朝司機一揮手,發令道:“開車,快點開。”火箭般的速度,奔馳車眨眼不見了。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都稱讚鄭情是個好人,好青年。好人有好報,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鄭情心裏苦笑,心說,隻要上天能原諒自己的過錯,讓自己平安、高興地活著就足夠了。
他們還說,這老頭肯定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哪家有錢的老爺。如果有良心的話,一定會報答鄭情的。也有人說,現在的人,太多的為富不仁。你救了人家,人家太不會記著呢。鄭情心說,救人隻是出於同情心,難道我真是為了別人報答我,我才幫助別人嗎?那樣人也太王八蛋了。
天色已黑,跟前的路燈都亮起來,人們紛紛散去,都回家了。鄭情在這個城市沒有家,無家可回。他瞧這花園的長椅不錯,反正這個季節天也挺熱的,不妨就在這兒住一夜吧。明天再想出路。隻要我活著,有胳膊有腿的,頭腦也不是很笨,還能餓死不成?
他這麼一想,心裏一寬,往長椅上一躺,雙眼一合,很容易便睡著了。他做了個夢,一會兒是父親張著大嘴,痛罵自己,還掄巴掌打他。罵他不孝,罵他沒誌氣。一會兒又夢見於修竹,她用痛恨的眼光盯著自己,還抄起一把刀子,向自己捅來。血,紅紅的,血如泉湧,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鄭情大叫一聲,從長椅上坐起來,滿頭是汗。睜眼一看,眼前還是花園,周圍群燈如星,在茫茫夜色中非常顯眼。耳邊不時聽到跑過的馬達聲,歌廳的鬼哭狼嚎聲,還夾雜著男女間的笑語聲。
這不是他家的小草房,不家他家土坑,這是城市,充滿神秘,充滿誘惑,也充滿陷阱的大城市。
他擦了擦汗,站了起來,對著四麵亮燈的樓群,他象一個孤獨的孩子似的心跳加快,仿佛隨時有壞人要抓他。他對這個城市充滿了警惕和畏懼。他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如果混不好,混不下去,難道我還要返回鄉下嗎?我還能象以前那麼平淡無奇,與世無爭地活著嗎?
這個時候,李修竹在幹什麼?是不是已經準備嫁妝,準備嫁給那個混蛋了?賤,真******賤呐。愛情在金錢麵前變得陽痿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血快流光了。人家願意嫁給別人,自己無力阻擋。他咬著牙,心說,我就不信了,離了你,我就找不到好姑娘了。
他感到身體那麼疲憊,又躺回長椅,想一覺到天亮。眼睛閉了好久,都無法入夢。閉得眼睛生疼,也無濟於事。
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叫道:“救命呀,救命。快點救我呀。誰救了我,我以身相許。”
一個男人淫笑道:“小賤貨,就你那破身子,哪有人肯要呀。也就我們哥幾個吧,還挺有興趣的。”立刻有人哄笑起來。看樣子,不隻是兩個男人。
那女聲罵道:“放你媽的屁。你媽才賤貨,你媽才破身子呢。姑奶奶的身子是無價之寶,有的是人要,隻要我肯,想要我的人從省城能排到北京。”
另一個男人笑道:“隻怕這些人都是嫖客吧。”
那女聲怒道:“那我就是你媽。”
鄭情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女的罵人技術真有一套呀,拐著彎罵人媽是婊子,是賣的。這樣的女人真厲害。
他坐了起來,想看看咋回事。隻見前邊圍著一個花壇,三個男的正在追逐一個女的。由於燈光朦朧,看不清都長得啥樣兒。聽那對話,自然是流氓欺侮女人了。
先是女的繞著花壇跑,三個男的後邊緊追,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的,通通跟上。後來男人們學奸了,分兵兩路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