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天生,字如其意,按我爺爺的話說,我是天生天養的娃兒。

我出生那天,天地變色。明明是正午的時間,天空突然黯淡無光,狂風大作,就像天塌了一樣。

沒多會兒功夫,天空變成了血紅色,整個村子就像被血霧籠罩住一樣,紅彤彤的,到處都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幾米開外的東西都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個大概。

一陣陣邪風裹挾著濃濃的血霧,發出刺耳的聲音,就像無數隻惡鬼在尖叫,在哀嚎,讓人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地獄。

紅日出現的一瞬間,全村的家禽家畜都像發了瘋,拚了命的往外衝。

雞鴨飛出雞舍,牛羊衝出窩棚,貓狗跳出院牆,全都一窩蜂的朝著山裏跑。

棚戶比較結實的人家,豬牛羊一時出不去,全都瘋狂的撞擊著圍牆。

哪怕是撞的頭破血流,還是繼續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不少家畜就這麼活活的撞死,鮮血迸濺,腦漿直流。

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家禽家畜可是一家人的命,村裏人怎麼可能不管不顧?

一些膽大的年輕人,拎著扁擔柴刀,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我爺爺家。

我爺爺叫楚青山,是個老兵,四三年參軍,兩年抗戰,四年內戰,又碰上抗美援朝,在屍山血海裏頭摸爬滾打了十幾年。

參加戰鬥上百場,負傷十幾次,立過十幾次功,得過幾十次嘉獎。大大小小的軍功章紀念章,胸前都掛不下。

按照村民的說法,他是可以留在城裏當大官兒的。

後來我爺爺說,那是村民瞎傳的。他是立過幾次功,但是他沒文化,鬥大的字不認識幾個。

退伍的時候,也就是一團副,如果死乞白賴的待在部隊,估計到時候會調到二線,沒啥意思。

那時候的人,一顆紅心滿腔熱血的,生怕給國家添了一丁點兒的麻煩。

用他自己的話說,讓他拚命他沒說的,讓他當官兒,那純粹就是害人害己。

再加上他受了幾次重傷,身上還有幾個彈片沒有取出來,一到陰天雨天,疼的站都站不起來,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難,留在部隊也是混吃等死的份兒。

為了不給國家添麻煩,戰爭一結束,他就打了退伍報告,扛著一床鋪蓋卷,背上幾套破舊的軍裝,拎著兩個白底紅花的陶瓷盆就回來了。

在這個崇拜英雄的年代,他很自然的就贏得了全村人的尊敬,在村子裏當了二十多年的村長。

村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他點頭。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不管是打架鬥嘴,婚喪嫁娶,鄰裏不和還是兄弟反目,我爺爺說句話,比親爹親媽都管用。

村裏出現這種詭異的事兒,村民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他老人家。

“二爺,咋整啊?這是哪兒來的妖風?村兒裏的畜牲都特麼中了邪,呼呼的往山裏跑,攔都攔不住。”

“我家那兩頭大肥豬馬上就出欄了,我還指著換倆錢兒給孩兒他娘治病呢。”

“它們要是沒了,我家日子可就沒法過了啊。”陳瘸子帶著哭腔,使勁兒的拍打著他那條瘸腿。

“哭嚎啥?哭嚎牲口就能回來?走,進山!”爺爺把煙袋往桌子上狠狠的磕了兩下,往腰上一別,取下牆上的大刀,拿起手電筒,風風火火的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