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以後,陸曉嵐說了一句“回家吧”,然後不再說話。這幾周以來,秦海始終不能習慣兩人之間的沉默,心情隨著這種冷戰而變得酸痛難受。
臥室裏,陸曉嵐安靜地從衣帽間拿出一個二十八寸的枚紅色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說起來很可笑,這個箱子是她去年商場打折的時候買回來的。那時候還得意洋洋地對秦海說,“換季打折很劃算,明年夏天等你有空了,我們一家三口去海邊旅遊,剛好用得上。”
但如今看來,這個箱子唯一的用途,隻是裝著陸曉嵐的失落離開。
秦海靠在門框上,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陸曉嵐忙碌的背影。在過去的幾周裏,他曾不止一次苦苦哀求她留下來,可是結果都是拒絕的。這種感覺很無助,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收拾行李離開,自己卻麻木得說不出任何挽留的理由。
雖然被三番四次拒絕,可是秦海依舊不死心,忽然走到陸曉嵐的身旁蹲下來,語氣滿含歉意,“不要走,可以嗎?”
箱子也差不多裝滿了,陸曉嵐並沒有理會秦海的勸說,小心拉上拉鏈,然後走到床邊坐下來。
“小嵐,不要走,好嗎?”有別於往日的強勢,語氣是小心而溫和的。秦海緊跟著來到陸曉嵐的麵前,半跪在地上,顫抖著右手從上衣的口袋裏摸出一枚精致而簡約的白金戒指,眼眸閃著深情的眸光。
再一次,秦海卑微得完全不像從前的他,小心地抓緊陸曉嵐的右手,想要把手中的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卻無奈撲了個空。
陸曉嵐的語氣顯得十分平靜,隨即抽回了被秦海攥著的右手,盯著他良久,才從抽屜裏翻出一個綠色的文件袋,遞了過去。
“秦海,這是你的存折、銀行卡、股票和基金資料,密碼全部都是康康的生日。還有銀行保險櫃的鑰匙、車的鑰匙,以後由你自己保管好。”
如果說話可以殺死人,那麼秦海已經被這些冷言冷語殺死千萬遍。雙眼毫無焦距地盯著那些通過他多年打拚回來的東西,心痛得如撕裂般難受。
沒有你,即使擁有全世界又如何?
陸曉嵐微微彎下身,溫和的臉容就在距離秦海不到一寸的地方。她的雙眸清澈迷人,倒映著自己憔悴而哀痛的臉容。她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冰冷入骨。
“秦海,保重。”
輕輕在秦海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陸曉嵐離開了他的懷抱,指尖還帶著熟悉的餘溫。在對方還在發愣之際,悄無聲色地離開了載滿陽光的臥室。
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模糊了秦海的雙眼,他的身體緩慢地坐落在地板上。戒指從指尖滑落,在淺棕色的地板上滾了幾個圈,然後靜止在落地玻璃的邊緣上,發出響亮的“哐當”一聲。
天地之間,彷佛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眼前的、窗外的一切景色,隻剩下單調的黑與白。
呼吸聲逐漸從急促變為微弱,秦海就這麼靠在窗邊,身體虛弱得就連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窗外的陽光很刺眼,八月的最後一天,陸曉嵐收拾東西離開,讓秦海第一次覺得生活失去了任何意義。
而他,卻懦弱得連挽留的勇氣都沒有了。
從陽光燦爛,到日落黃昏,秦海保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地板上。
“不,我不能放棄!小嵐說愛我,就證明我們之間還能挽回!”秦海撐起麻木的身體,想要離開臥室去找陸曉嵐。可是保持這種姿勢太久,雙腿一軟整個人倒地,額頭磕在床頭櫃上,抽屜也被撞開了。
“靠!”秦海揉了揉發麻的小腿,目光卻被抽屜裏一本精致的相冊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像潘多拉的盒子,秦海下意識伸手去翻,然後摸出了一個硬邦邦的相冊。他靠在被自己踢翻的床頭櫃上,黃昏的殘陽逐漸收回,可是他卻無比清晰地把照片上的女人收入眼底。
一張張穿著純白婚紗的照片,陸曉嵐的笑容羞澀而甜美。彷佛全世界都黯然失色,而她才是最觸目的焦點。秦海從沒想過,當一個女人穿起婚紗的時候,可以浮現起如此勾人魂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