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去。”於謙一錘定音，心如擂鼓，這種感覺跟幼時的體驗一樣。
王文：現在？
於謙點頭：“當然是現在，不是你說要去看看的嗎？”
說罷便拉著王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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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上的言論並沒有影響當事人……不，應該說是當事鬼。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下意識地，想往南走。
他從市區走到近郊的林子裏，茫然地抬頭看著鉛灰色的天空，他留意到了四周筆直的銀灰色的樹幹——光禿禿的。
他想：現在是冬天？他不喜歡。
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僵屍眼睛一亮：
有……熟悉的東西……在靠近。
他遲緩地轉頭，朝著那個方向慢吞吞地走。
還沒等他邁出幾步，一道符咒攜著金光從天而降，僵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於是於謙開始仔細觀察這具僵屍。
衣料不錯，是質量極好的綢緞。
看製式，是清朝以前的。
他對古代的服裝製式算不上了解，但也知道圓領袍在唐朝極為流行。
於謙心跳得極快，一股腥甜在喉嚨裏不上不下，試探性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是跟想象中一般無二的冷硬。
“抓到了？”同僚冷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家夥沒事。想來也奇怪，一般來說，沒有人能靠近僵屍還能安然無恙吧？”
王文摩挲著下巴轉來轉去，“毫無反應啊？好奇怪。”
“算了，想這些也是無用，先想想怎麼處理吧。”
於謙頗為苦惱地揉了揉眉心，轉頭使喚王文，“來，你懂行，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曆。”
王文是個會算命的術士，道行極深。
聞言撇了撇嘴，應道：“行行行，算算算！一天天的就知道使喚我，我是能讓你使喚的？”
王文一改剛才的暴躁，終於擺出一副正經的神色來，閉上眼睛，掐指一算，臉色卻愈發怪異起來。
良久，術士才睜開眼睛，臉色卻蒼白起來，額頭上也汗津津的，那雙眼睛卻深沉極了，直直盯著於謙：
“他生前身份極尊極貴，且與你有緣……嘖，憑什麼非得跟你有緣？”
又冷哼一聲：“其他的我不便多說，你啊，好自為之吧。”
“於謙？”一道嘶啞溫吞的聲音響起，於謙覺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那聲音還在繼續詢問：“你是於謙……於廷益？”
「於謙」「於廷益」，這兩個名字直接讓兩人怔愣住了。
他在叫誰？
於廷益是曆史上的民族英雄，於謙祠也是杭州的著名旅遊景點。
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於謙當然對曆史上於少保的事跡如數家珍。
“你在叫誰？”像壓抑不住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一般，於謙現在連吐字都十分艱難。
血腥的紅色似乎在他眼前縈繞，轉眼間又消失了。
左順門。
萬歲山有一片竹林，身著團龍圓領袍的天子手中握著一把斧子，滿頭大汗地砍竹子。
他身後是戰戰兢兢，早已汗流浹背的內侍和太醫。
“冒犯。”於謙低聲道歉，輕輕抬起僵屍的下巴，露出青白的脖頸，上麵的勒痕極深極重。
“陛下……？”於謙終於吐出了在喉嚨裏叫囂的那個稱呼。
“你們就有緣去吧，”王文冷哼一聲，強壓下胸腔裏快要炸開的憤怒。
對百年之後君臣相得的場麵表現得似是極為不屑。
被稱作「陛下」的男子動作極慢地眨了眨眼，腦袋遲緩地點了一下。
確實是有緣。
可以說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
於謙給僵屍下了敕令，讓他跟著自己。
“不是，你還真帶著啊？”王文大驚，其實他也想帶著來著。
“難道要領著他去景泰陵，說你墳裏的屍體跑出來了，快把他領回去？”於謙硬著一張臉，上下打量著朱祁鈺，“太僵硬了。”
“……”王文極為不屑地將眼皮一掀，平白多了幾分酸氣。
一身黑色長袍，冷硬著一張臉，王文無端端地想：為什麼景泰會喜歡那個冷冰冰的於石灰啊？
是堅決地跟景帝同一陣營的王簡齋王天官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