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哪?我誰?(1 / 1)

朱祁鈺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片,心下十分茫然。

我誰?這哪?

他不是正打算和於謙一起去釣魚來著嗎?

喧嚷聲充斥在耳邊,血腥味混著塵土灌進他的鼻腔。

整個殿中都顯得昏暗而混亂。

門是相當沉重的,被死死地關上了。

相當熟悉的場麵。

噢,是左順門事件。

明朝大臣,武德充沛。

朱祁鈺倏地對上一雙眼,端坐在上首的監國親王眸光沉沉,麵無表情。

朱祁鈺看著他這副樣子,莫名想笑,飄到了監國親王的身後,幽幽道:

“怎麼?玩脫了?”

聲音輕輕的,落在年輕的親王的耳膜上。

朱祁鈺看著他的瞳孔陡然放大,手指緊緊攥住了衣擺。

“人已經死了,這出鬧劇該收場了。”朱祁鈺繼續道。

朱祁鈺站在他身後,他隻能感受到背後稱得上是寒涼的氣息。

他沒有回應,依舊看著殿下大臣稱得上暴力的行徑。

“郕王殿下?”朱祁鈺喊了一聲,抬眼看著殿下他的臣子,和他的老師。

陳鎰、儀銘、王竑……

綻出一個直白的笑意。

馬順——被早已打得不成人樣的王振舊黨——

兩個長相相似的人,在不為人所見的地方愉悅地眯起了眼,較年輕的那位隨後沉下臉,疾言厲色:

“今日爾等未奉上命,擅殺朝廷命官及皇家內侍,有沒有思量過,如此妄為,該當何罪?”

朱祁鈺冷眼看著喧嘩的眾人如同按了暫停鍵一般安靜下來,率先動武的幾人下跪請罪。

“若要論律處置,諸位罪當淩遲,誅連九族!卻不知諸位還想將這鬧劇進行到何時?”郕王繼續道,

“本王剛行監國,諸位就妄顧諭令,肆意動武,長此以往,還談什麼共赴國難?!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奏請太後廢黜本王這監國之職,免得有失我大明體統!”

說罷,他轉身便走,掩在寬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還在微微顫抖著。

且不說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見血,就……貼在他身後的那個東西……就連當庭殺人都顯得不那麼可怕了。

當今急功近利,聽信閹黨讒言,不顧眾大臣勸諫,執意禦駕親征。

結果在土木堡全軍覆沒,今上自己也被瓦剌也先俘虜……

群臣對王振黨羽的怨氣由來已久,已經到了快要燒著的地步……

隻要再添一把火就足夠能燒死那些——環繞在朱祁鎮身邊的蟲豸。

隻要在他們奏請懲治王振黨羽時公事公辦的道一句“自有處置”就——

就足夠了。

此時,有一隻手扯住了郕王殿下的衣袖,“殿下請留步!”

是於謙,剛剛被拔擢為兵部尚書的於謙。

“殿下你不能走!王振罪大惡極絕不能寬恕!請殿下念及群臣拳拳愛國之心,赦他們無罪,並嚴懲王振及其黨羽。”

朱祁鈺死死盯著那張還年輕的臉,又避無可避地想起那短暫的八年,避無可避地心緒不定。

…………

指腹在繡著紋路的袖口摩挲著,倏地一笑,隻覺有趣。郕王殿下笑著看向於謙,他當然能感受到身側那鬼魂此時不定的心緒。

郕王聲音沉沉,卻在隱秘處洇出絲絲縷縷的笑:

“金英,傳孤口諭,赦免群臣之罪,徹查王振及其黨羽罪名,立刻斬首,藉家抄沒!”

他沒有問出來:卿可是滿意了?

郕王在眾侍從的簇擁之下離去,心底莫名湧起一種不可言說的欲望,心髒興奮地跳的極快:

同為宣廟之子,嫡長兄犯下大錯,大位空懸——那他又如何不能取而代之?

朱祁鈺注意到了,畢竟他們是同一個人——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凝神。”

他的狀態太不對了,沒有人留意到,郕王殿下眼底燒著的野火。

“都退下。”

“別這樣,腦子清醒點。”走到僻靜無人處,朱祁鈺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