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絲綢廠,周若琦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著。翌日一大早,她便起床,梳洗打扮,準備去絲綢廠。孟柏衡躺在床上,笑著望著她,見她站在衣櫥前遲疑很久,便笑道:“隨便選一件衣服就行了,反正人都是一樣的,穿得再好,都沒什麼氣勢。”周若琦白了他一眼,拿了一件暗紫色旗袍,又選了一件開衫。
一到絲綢廠,周若琦便失望了。她走進廠房,聽著機器轟隆的聲響,隻覺得心煩。工人們遠遠地站在,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便朝著他們招了招手,微微一笑,張口說了幾句話,全都隱沒在機器聲中。
黃經理在一旁引路,帶周若琦來到辦公室,又是搬椅子,又是泡茶,極為熱情。周若琦勉強坐了,耳邊嗡嗡作響,不知是耳鳴,還是那機器聲一直傳到這裏。她隨口問了問,關於這家絲綢廠的一些事,經理答了,可她卻聽不太明白。盡管聽不太明白,還是點了點頭,裝作聽懂的樣子,不想讓別人小瞧了。黃經理又讓人取了賬簿,說是讓孟太太過目。周若琦翻了幾頁,也是不懂上麵數字的含義,隨手翻了翻,還給了黃經理,笑道:“以後還請黃經理多多關照。”黃經理點頭哈腰,滿臉堆笑,道:“夫人這話太客氣了,應該是我們請夫人多多關照才是。”寒暄了幾句,黃經理又要留飯,周若琦推不過,便與廠裏有頭臉的人一起吃了午飯,飯錢最終還是她付的。
對於做生意,周若琦是絕對的外行。盡管有著積極的心態,天天往廠裏跑,可終究還是門外漢,一知半解的,也不懂得其中的門道。然而幾個月下來,絲綢廠的收益居然上漲了不少,周若琦極為開心,卻不知其中大半都是孟柏衡的功勞。
五月底的時候,傅子謙帶著周若璿去了內地,據說是在某一所大學任教。周太太和兩個弟妹的生活,又重新完完全全地成為了周若琦的責任。對於這筆錢,周若琦全都向孟柏衡討,與其讓他把錢花在其他的女人身上,倒不如花在她家人的身上。再者,他並不缺這筆錢。
如今周若琦極少出門去打麻將了,因為輸一局便是很多錢。她開始存錢,把錢藏在孟柏衡看不到的地方。孟柏衡時常笑話她,怎麼錢越多,越變得吝嗇。周若琦不理睬他,隻顧把他口袋裏的錢扒到她的錢包中。
天氣越來越熱,轉眼之間,又到七月。孟柏衡的生日在即,乾幫上下都在操辦這件事,作為孟太太的周若琦,倒是省了這份心。隻是孟柏衡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少,到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她雖是隻在乎他的錢,並不在乎他這個人,可心裏還是有些不快活。
她照例去醫院檢查身體。自從那次流產,她時常會出現微小症狀,令她不適。沈晨亮告訴她,她是身體已經康複,也能再次懷上孩子。但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興許是心理作用。
睡到半夜,忽然覺得胸悶,便這樣醒了過來。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落地窗前,一口一口地喝著。窗外的夜空中,一輪圓月孤零零地懸掛著,她見月色這樣好,便下樓,在月下散散步。
草叢中傳出昆蟲鳴叫的聲音,晚風吹拂,夾帶著些許涼意。周若琦沿著石子小路,緩緩地走著,抬起頭,隨意地瞥了一眼夜空。當她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愣住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正順著水管子,往二樓爬。她想要叫人,可這會兒大家都睡下了,就算叫,也無法及時趕到,倒反而被那人察覺了,說不定鋌而走險,會傷害到她。
那是徐冰潔的房間。燈光亮著,隔著窗簾,隱隱約約地透出亮光。那男子爬到窗口,伸出手,敲了敲玻璃窗。窗簾晃動了一下,探出徐冰潔小小的臉,她打開窗,伸出手,把這個男子拉了進去。男子翻身躍進去的時候,轉過臉來,在燈光的映照下,棱角分明。周若琦認出了他,是周鋒。
為何周鋒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爬進徐冰潔的房間?周若琦覺得不妙,趕緊進屋,小跑著上了樓梯,來至徐冰潔的房間門外。她敲了敲門,沒有人應,便側耳細聽,察覺到屋裏的悉索聲。再敲門,力道大了些,聲音也響了些,敲了兩下,徐冰潔終於開了門。
“嫂嫂,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徐冰潔半開著門,柔聲問道。周若琦推門進去,打量著徐冰潔的房間,問道:“妹妹在做什麼呢?這麼晚還不睡?”徐冰潔跟在周若琦的身後,笑得:“馬上就睡了,恰巧嫂嫂來敲門。”周若琦回轉身來,朝著徐冰潔笑了笑,問道:“他在哪裏?”徐冰潔愣了愣,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喃喃道:“他?他是誰?我不明白嫂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