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暖香融銷永晝。蒲萄架上春藤秀。曲角欄幹群雀鬥。清明後。風梳萬縷亭前柳。
日照釵梁光欲溜。循階竹粉沾衣袖。拂拂麵紅如著酒。沈吟久。昨宵正是來時候。
《漁家傲》(宋·周邦彥)
遠遠的天邊閃過一道電光,層層潑墨也似的天上風起雲湧,眼看著一場大雨就要來了。
一道人影在山林間飛速穿行,想趕在雨前找個躲避之處,看到半山露出的一片層頂,他毫不猶豫地掠了過去,輕飄飄躍過院牆,隱身在一棵巨大的柳樹之後,四下打量。
看樣子這像是某一富戶的山中別院,雖不豪華,格局卻頗氣派,所植花草亦非凡品,淡青的磚石甬道,直通三進院落。
又一道閃電過後,喀嚓一聲巨雷落下,仿佛地皮都抖了幾下,群山靜默,豆大的雨點隨之灑了下來。
雷雨天氣當然不應躲在樹下,尤其是在這山野之中,巨大的樹木最易受襲,於是樹下之人沒有猶豫,縱身躍過院子,穿入竹林,再出來時,目標正是中院一座安靜的小樓。
這小樓安靜得幾似沒有人在,然而正當不速之客剛剛踏上二層樓簷時,緊閉的窗扉突然被推開,險些撞在他身上。出奇不意的訪客並未驚惶,身體靈活地打了個轉兒,悄無聲息地避開窗格,像隻大壁虎般緊緊貼在二樓的牆上,冷眼旁觀。
天上烏雲密布,雖然才是下午,已經像夜晚般昏暗,加上大雨滂沱,數丈之外便已看不清景物,樓前竹林在風雨中湧動起伏,宛若洶湧的海麵。
“小姐,雨很大呢。”一個清脆的女聲道,強勁的風吹得她的聲音有些嗚咽。
“山雨欲來風滿樓,現在風這樣大,真正的大雨還沒來到呢。”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雖然輕柔,卻極是動聽。
“可憐啊,今天是七夕呢,風雨這般大,喜鵲飛不上天,牛郎織女可怎麼相會呢?”先前那女子歎道。
“世上不如意者十九。”那輕柔女聲道,聲音雖然溫柔無比,語意卻相當淡泊。
“小姐,人家一年才有一次相會呢!”
“相會便能怎地?還不是要分開。與其離別苦,不如不相逢。”溫柔的聲音絲毫未改,隻是這話裏的冰冷,卻讓人聽得心寒。
“小姐!”屋裏傳來頓足的聲音,想是那先說話的小姑娘好生不滿。另一個聲音不再說話,卻聽得琴弦響了兩聲,隨即一片悠揚的琴聲從窗口溢出,在這漫天風雨之中,竟是顯得逍遙自在。
窗外之人傾聽了片刻,雨勢已經大了起來,他躲在屋簷下,半身都被淋濕,想要另找個地方躲雨,一方麵舍不得這琴聲,另一方麵雨水正大,左近又沒有其它的房舍,任他輕功再好,穿雨而去也必淋得濕透,正在猶豫,突然琴音收住,隻聽屋中那個溫柔的女子聲音道:“相逢即是有緣,客人如不嫌棄,請進屋中避雨。”
此言一出,屋內屋外的人都大吃了一驚,那個小侍女驚叫一聲,屋外的不速之客亦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