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一(2 / 3)

花籬後隱約有人影閃動,胡生含笑叫道:“吟霜,快出來,有客人來訪。”

一位粉衣女子緩緩轉過花籬,滿麵含笑,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竟已懷有身孕。

胡生快步迎了上去,攜了她手,向羅遠道:“賢弟,這便是內子杜氏。”

羅遠剛想見禮,卻見胡生向他使眼色,這才記起他要自己不可說話,雖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卻依約沒有開口,隻長揖到地,神情恭敬。

杜氏形容秀麗,體態優雅,因在孕中,見了外人,不免略略有些窘迫,低聲埋怨胡生一句,胡生笑道:“無妨,我這賢弟跟我一見如故,便如親兄弟一般,娘子不必見外,隻當自家人便了。”

杜氏微微一笑,神態便也如常,招呼羅遠進屋奉茶。

窗外天高雲淡,屋內纖尖不染,陽光斜斜照在正在烹茶的杜氏身上,給她籠罩了一層柔柔的光暈,愈發顯得美人如玉,更難得的是她與胡生兩情和諧,在外人麵前雖不顯親昵,但偶爾的眼神交融、會心一笑,將彼此的深情表露無疑。

羅遠著迷地望著杜氏,覺得她言語溫柔,神態可親,行止端莊,落落大方,十足是他心中完美女性的典範,忍不住好生感歎,怎麼胡生便這般有幸,娶得了這樣美好的妻子,著實令人羨慕!回想自己,雖也有一妻二妾,卻何曾享過這般溫柔之福!

三人吃茶閑聊,其樂融融,羅遠驚奇地發現原來杜氏博學多才,不僅精於音律,更兼擅長書畫詩詞,房中懸掛的多幅字畫,都出自她的手筆。胡生得意洋洋地指著牆上一幅巨大的中堂向羅遠炫耀:“賢弟,你看這幅水墨秋聲,可還入眼麼?”

羅遠細細端詳,巨幅的畫麵氣勢宏偉,仿佛千峰萬壑盡收於數尺之間,濃墨處淋漓森森,疏朗處平白茫茫,山水相間,雲霧繚繞,斜上一道歸鴻,將畫中意境延伸到天之無盡處。

羅遠出身世家,雖無長才,畢竟見多識廣,眼力極高,他心中將這畫讚美再三,卻苦於開不得口,無法正麵頌揚,正是茶壺裏煮餃子,肚裏有話吐露不出,實在好生尷尬,暗地裏瞪了胡生一眼,心想你這是出的什麼鬼主意,為什麼偏不許我說話?

胡生隻做不見,他早對妻子說明,羅遠先天不足,可聽而不可言,博得了杜氏一片憐惜,對羅遠格外親切,直如自家兄弟一般,言笑宴宴,毫不拘泥,令羅遠非常感激,對胡生的怨氣便也消散大半。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杜氏親自下廚煮了飯菜,手藝精妙,頗具匠心,色香味俱佳,尤其以花果入菜肴,與眾不同,讓吃膩了山珍海味的羅遠胃口大開,讚歎不已。

胡生頻頻勸酒,羅遠不知不覺喝得高了,眼見杜氏如此美好,不免感懷於內,拉住胡生哽咽不已,數次想要開口,都被胡生用話岔開了,杜氏見他醉酒,展顏而笑,那神情便如親切的大姊姊望著胡鬧的小弟一般,讓人不由自主感受到她的寵溺,陶然其中。

羅遠借酒壯膽,便討了筆墨寫道:欲求嫂嫂一幅字畫,以慰相思。

這話已經有些愈越,若非羅遠半醉,隻怕胡生與杜氏都會不悅,此時見他醉態可掬,胡生隻是一笑,杜氏也未在意,欣然提筆,瞬時便成一畫,又題了一首詞在上麵:

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侯赤闌橋,今日獨尋黃葉路.

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點黏地絮。

《宋·周邦彥·玉樓春》

胡生待墨跡稍幹,便將畫卷了起來,送給羅遠,羅遠握在手中,禁不住心頭翻湧,眼中浮淚。杜氏溫柔多才,體貼可意,得妻如此,夫複何求?青山悠遠,小宅溫馨,男人縱有萬般豪情,最盼望的,不也是歸家之後,有這麼一個可心的人兒陪伴麼?然則這樣的緣分,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羅遠心頭酸楚,旁人看他風流倜倘,身份高貴,實際上每日裏除了醉生夢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家中有錢有勢,他卻身不由己,連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妻妾一個一個娶進門,竟都是權勢結交,自己想要輕鬆一下,還得出門去青樓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