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放得很低、笑得很是喜慶、走在最前麵向翟弘打招呼那位仁兄乃是驛站的驛卒崔貴。
崔貴是驛卒,驛卒和驛站門口負責看門的那兩個驛丁不同,那些驛丁隻是從附近召集的民壯,驛卒則有正式的編製,從後世的角度來看,驛卒是正式工,驛丁不過是臨時工罷了!
說到驛卒,幾百年以後有個了不起的家夥叫李自成,因為皇帝下旨撤掉驛站,那位仁兄下崗之後沒有自暴自棄,他選擇了從頭再來,一個泥腿子經過一番奮鬥竟然爬上了皇帝的龍床,雖然是短命皇帝,卻也是一番傳奇。
崔貴這廝自然沒有李自成那般了不起,不過,他也算是一個人物,這驛站的客棧和酒樓都由他負責。
這驛站是主事乃是一個寒門士子,讀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是以前的東郡郡守的親族,所以混上了這個位置。驛站的主事乃是迎來送往的活,那些在驛站歇腳的官員以及家眷親族們也不都是一些低調的角色,趾高氣揚、吹毛求疵的家夥決計不在少數,那廝很是受了一些氣。那位仁兄能力不足,心氣卻很高,又沒有淮陰侯的臉皮,很快就受不了這事了。於是,這位主事大人名義上雖然在管事,人卻很少來了,每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滑台城水井坊自己的家裏,驛站的事務也就落到了崔貴的頭上。
崔貴雖然姓崔,這崔卻不是博陵崔,也非清河崔,乃是東郡下河崔,和北地的崔氏大族八竿子也打不上關係。這下河鄉便是驛站附近的那個村子,有著本地親族支持再加上崔貴本來就是一個長袖善舞的角色,所以,那個驛站主事這才將驛站的管理事務交給了他。這廝也不負所望,將整個驛站經營得風生水起,無論是過路的官員、還是一般的商旅對其都比較滿意。
就拿今天這件事情來說吧!
昨天,翟弘一行從滑台出發在這個下河鄉驛站歇了一會腳,身為東郡地頭蛇又有是大隋朝的公務員崔貴自然認識翟弘,曉得這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主,因此,即便翟弘隻是在這裏歇了歇腳,崔貴仍然親自出麵接待,補充熱水幹糧給戰馬喂食查看馬蹄狀況等閑雜事情皆親力親為。
雖然,他不知道翟弘一行什麼時候回城,會不會在驛站歇腳,今兒個他還是做好了準備,派了一個驛丁在圍牆上當瞭望哨,瞧見翟弘一行從遠處打馬奔來,那個瞭望哨即刻發出了信號,於是,當翟弘一行進入前院的時候,他已經帶著人候在了門前。
昨天翟弘對崔貴說的是出城打獵,對此,崔貴是絕對不相信的,大冬天,野物們都已經躲在窩裏養膘,冰天雪地的哪裏會找得到,所謂打獵不過是借口罷了。當然,雖然這借口很拙劣,崔貴仍然要做出深信不疑的樣子,於是,見麵的第一句他便是問翟弘收獲怎樣?
翟弘翻身下馬,將韁繩順手遞給了崔貴,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語氣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媽的,空跑了一趟,見鬼了,一個野物子都沒有瞧見了,這鬼天氣,冷煞人也!”
“嗬嗬!”
崔貴幹笑了兩聲,將韁繩遞給了身後的驛丁,一邊引著翟弘向屋內行去一邊叮囑那人讓那人用上好的黃豆喂馬。
翟弘並非一個平易近人的家夥,不過,崔貴這廝拍馬有一套,每次從驛站經過他都將翟弘服侍得非常好,所以,翟弘的心情雖然不好,人還處在杯弓蛇影的狀態,卻沒有拿什麼壞臉色給崔貴看。
小廝打扮的薛斐跟在翟弘身側,翟弘一定要薛斐跟在身邊,昨天他被薛斐救了一命之後,能夠讓他全身心相信的唯有薛斐一人了,隻有薛斐在身側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才能安心。
薛斐一邊向前行一邊小心地觀察四周的環境。
沒多久,一行人在崔貴的引領下便來到了門前,掀開門口的布簾進入之後,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伴隨著一陣陣的喧囂。
酒店內擺放著十幾張矮桌,如今正是午膳時間,所有的矮桌旁邊都擠滿了人。那些人瞧見翟弘一行進來,視線紛紛投來,一時間,屋內變得非常安靜,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過後,那些人便移回了視線,說笑聲隨即響起,像無數隻蒼蠅一般在屋內飛翔。
一行人沒有停留,在崔貴的帶領下往穿過鋪著火塘的大堂往裏間行去。
裏間專門用來招待像翟弘這類的貴客。像翟弘這類人,雖然沒有資格像官員那樣在後院歇宿用膳,卻也不能讓他在大堂和其他人一起用膳,如果這樣做,對方就會覺得受到了輕視,如此,崔貴也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繞過屏風,走過一條甬道,一行人來到了裏間門前,隱隱地,從門前搭著的厚厚的布簾後麵傳來了一陣叫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