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麵大的鎮上,靈珠子領著華天晴下了車。兩人找了個地方,吃了點飯。靈珠子拉著華天晴的手,蹲了下來,說到:“天晴,我們如果一直坐車,會要走好久。你敢不敢騎馬?就是我在前麵騎,你在後麵抱著我就可以了。”華天晴沒有吱聲,點了點頭。
靈珠子很高興,就去馬市買了匹看上去很健壯的馬。靈珠子先扶華天晴上馬,然後自己翻身上去。先讓馬兒在鎮上慢走,出了鎮子,一路慢跑,倒也平穩。華天晴經過開始的緊張後,也開始定下心來了。細聲說,“靈師哥,可以跑快點了。”
靈珠子還一直擔心華天晴不適應馬背的顛簸,正猶豫著呢。現在聽華天晴主動提議,自然是心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嘞,那華師弟你可要坐好抱緊了。”一催馬兒,速度快了起來。
兩人是白天行路晚上住宿,一路行來。華天晴雖然年紀尚小,體格倒是甚為強健,沒有出現太多異常的反應。不出十日,兩人終於來到了百望山腳下。
山腳下,是個不大的村子,叫做百旺村。為什麼不叫百望村呢?也許是老百姓更加實際,不期望什麼文雅的百望,更喜歡喜慶的,帶來好運的樸素的名字。百旺村,卻是也是村如其名,不大,雞犬可相聞,不過看村民總是麵露微笑,顯得一片繁榮的景象。
村裏有個小小的客棧,卻起了個別致的名號“柳色青”。古人有折柳送別想留的習俗,因為柳和留諧音,也許柳色青就是希望小小的客棧,能給旅人帶來一種家的溫暖的意思吧。靈珠子帶著華天晴,進了客棧,兩人上上下下給自己洗了個幹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靈珠子把馬交給客棧老板看管,兩人就開始步行上山。
山路不是很寬,是用鵝卵石鋪就的。兩邊的樹木高大挺拔,遮天蔽日,顯得山路格外的清幽。現在正是盛夏,天氣炎熱,但一進山路,頓時有一種清涼的感覺。華天晴是頭一次來,更是覺得新鮮而又渾身清爽,一開始就十二分喜歡這裏。
走了大約兩個時辰的路,山路忽然一拐,轉入一個開闊的路麵,邊上也出現了一條不算太小的澗溪,溪水在澗裏潺潺而流,叮咚作響,碰到幾塊凸出的岩石,更是濺起一團浪花。華天晴探了探身,隻見澗水清澈異常,可見水底。有些溪裏的小魚,正在擺動著尾巴,悠閑遊動。還有些蝦和小小的螃蟹,也偶爾從碎石縫裏,探出自己的身子。
華天晴不禁看的有點入迷。靈珠子拉了一下這個小師弟,“華師弟,我們以後就生活在這裏,不急這一時,先去看師傅吧。”華天晴一時醒悟,覺得自己很失態,頓時臉紅,扭捏張了張嘴,“師哥,我……”
靈珠子一笑,摸著師弟的腦袋,“走吧”。
繼續往前,又是兩三個時辰的樣子,太陽都快要偏西了,兩人來到了一個平坦的山腹之地。華天晴仔細一看,眼前是一個高大而雄偉的建築,顯得肅穆而莊嚴。整個建築背靠山崖,坐北朝南,前麵是很大的一塊平地,東首則是一個不算很小的水潭,潭邊有各色古樹和各種不知名的繁花。青藤爬滿了山壁,泉水在輕輕響著叮咚,真是一個陽光充足而又清幽莊嚴的好去處。夕陽的餘暉,照的這些屋宇,更是顯得似乎金碧輝煌。華天晴回攏目光,隻見院子的正門上掛著一個橫匾,上有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自己仔細辨認,依稀便是“純陽宮”。
靈珠子上前敲了一下門,一會兒門開了,是老六韓雲起。一見靈珠子回來了,是大為高興,拉著華天晴,端詳了半天,就把他們引到了大廳,那裏師傅正坐著呢。
華天晴是戰戰兢兢,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喘。進了正門,隻見當中坐著一位鶴發童顏的長者,長須飄飄。邊上東西各坐著兩人,都是青年模樣。靈珠子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表示按照師傅的指示,已經把要尋找的人帶來了。
正中的這位,正是純陽子,是純陽宮的創始人,已經超過一百來歲了。純陽子看了看華天晴,淡淡地說了句,“你來了?”華天晴一時不知所措,抬頭看了看靈珠子,一種祈求幫助的眼神。靈珠子推了推華天晴,示意他趕緊給師傅叩頭。華天晴一下領會了,趕緊上前幾步,對著純陽子,咚咚咚就磕了幾個響頭。
純陽子一抬手,柔和地說了句,“好了,起來吧。”華天晴隻覺一股柔和的力量,輕輕就把自己托起,不由自主就站了起來。“來,過來我看看。”純陽子招了招手,華天晴走了上去。純陽子摸摸華天晴的頭,“你以後就在這裏住下,喜歡不喜歡?”華天晴使勁點了點頭。
純陽子朝東首的那位青年男子示意了一下,“清泉,你這個小師弟,就由你代為師教他一些基本的功夫吧。”“是”那位男子從座位上站起,躬身雙手於胸前一抱拳。
小師弟路上走了不少天,清泉你帶下去休息吧。”純陽子一揮手,就往大廳的內屋去了。
大家逐個從大廳出來,到了東廂房,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很多。一下子來了個新的小師弟,大家都覺得蠻高興和新鮮的,不時有人摸摸華天晴的頭,表示歡迎和友好。特別是韓雲起,更是樂的手舞足蹈,因為這裏其他人都是青年人,就他和華天晴年齡相差不大,自然倍覺親切。一番熱鬧後,大家逐漸開始安頓下來。
華天晴從韓雲起嘴裏知道,這裏一共是六位師兄弟,現在加上華天晴就是七位了。大師兄是任清泉,修為和武功很是高深,日常的一些事務和師兄弟之間的功課,都是大師兄在安排。師傅平時在閉關,也就一個月和眾徒弟見一次麵,考教一下成績。二師兄是伊文,三師兄是段雲聰,四師兄是王軼峰,五師兄就是已經很熟了的靈珠子,六師兄便是這位韓雲起了。前五位師兄,都是二十來歲的樣子,隻有韓雲起和華天晴,還是十來歲的小孩童。
華天晴在純陽宮安頓下來後,就開始了自己的學藝生涯。武功,是由大師兄任清泉傳授,大師兄倒是很有耐心,華天晴也很是聰明,入門的那些基本的武功已是嫻熟。也逐漸掌握了一些吐納調息的基本道理。幾年下來,還學會了純陽宮的一套看家劍法,逍遙劍。
書本課業是由三師兄段雲聰教授的,三師兄跟隨師傅多年,對老子的《道德經》的修為和領悟尤為精深。平時也讀讀一些古人的其他經典,學問是幾個師兄弟中極好的。教授華天晴一些基礎的識字和一些淺顯的文章,自然是不在話下。華天晴雖然對這些上古哲學不是非常明白,但悟性卻是極好,比如說到“無為”,他接口就會說“等悟到道了,作什麼事情都很輕鬆,當然不用特別刻意去做一些事,當然就是無為了。”讓段雲聰驚詫這個孩子的悟性之餘,也是開始認認真真準備課程,逐漸把他當成可以與自己交流的師弟而不再是一個孩子。
華天晴也是極其刻苦。酷暑盛夏,依然練劍不輟,流的汗水,都可濕了地麵;寒冬凜寒,大雪飄飄,訓練場上依然可見他矯遊的身姿,把漫天的飛雪當成迎麵而來的箭弩,全力施展所學劍法,將雪花片片削落。邊上,已是積雪寸厚,隻有天晴身邊的兩丈方圓內,依然地麵幹淨,片雪亦無。
寒去暑來,時間一晃就是五個春秋過去了,華天晴的逍遙劍法,已經練的嫻熟異常,在師兄弟平常的演練當中,也開始不落下風了。各位師兄要拿出全部的本領來,尚未有必勝把握,更不要說故意相讓了。華天晴的身材,也由一個瘦瘦小小的孩童,長成了一個高高挺挺的俊秀青年。
一日,師傅叫華天晴到內室去。師傅近期已經越發少出關了,這次單獨叫上華天晴,自然是很是很不尋常。
師傅還是氣色很好,心境平和,以達返璞歸真,華天晴想。
“天晴,你來師傅這裏已經幾年了?”
“五年了,師傅。”
“是啊,你也長大了。你的所學,師傅都已經知道了,師傅也為你的好學感到高興。不過呢,現在學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東西,還不能算有成就。師傅想讓你出去,有點閱曆,你可以見見世上的各式人物,各樣武功,隻有你見識了各式繁雜的武功,你才會領悟什麼是武功的真諦,什麼是人生的真諦。以簡馭繁,返璞歸真這種超凡脫俗的絕頂武功,不是在深山裏自己可以練成的。世界上也沒有什麼的武功秘笈可以讓你速成,一切都要靠你在這個看似紛紜的紅塵世界去曆練,去領悟,你明白嗎?”
華天晴覺得自己似乎懂了,似乎還沒有懂。但看著師傅這麼鄭重的樣子,就使勁點了點頭。
“為師知道你沒有完全懂。這個不要緊,你隻要用心記住為師今天的話,以你的資質,慢慢你自然會體會的。這次為師準備讓你去京城做事,具體你大師兄會替你安排的,你去吧。”
華天晴沒想到師傅是交代這件事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純陽子早看出華天晴的心思,“你也不用太留戀這裏,你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你的師兄弟也會陸續出去做事的,你自己小心,在這個世界上,要學會藏拙,不要輕露鋒芒。你遲早會成就大事的,知道嗎?”師傅很憐愛地看著華天晴。
“知道了,師傅。”華天晴的淚水嘩地湧了出來,上前咚咚咚就給師傅磕頭。“好了,孩子”,師傅從座位上站起來,扶起了華天晴。“你看你都要出去做事了,還這樣哭哭啼啼,像個孩子。”華天晴撲一聲笑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樣吧,你也幾年沒見你父母了,你先回一趟家裏,看看父母,然後再去京城吧。快點去準備吧,明天一早就走。”
華天晴告別師傅,就回宿舍整理行李,不一會時間,所有師兄弟都知道明天華天晴要下山了。五年的朝夕相處,一旦要分離,大家自是心頭一熱,很是難舍。大家紛紛前來幫忙,大師兄替華天晴準備好盤纏,交代要去找的人以及相關需要注意的事情後,幾位師兄弟,就在華天晴房間裏聚了一宿,最後還是大師兄持重,說是小師弟明天要出行,需要早點休息,大家這才散去。其中六哥韓雲起,和華天晴交好,當晚又偷偷跑回來,和華天晴敘了很多話。
第二天一早起來,華天晴先去大廳,看見師傅和師兄弟都已經在了,華天晴又上前給師傅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來。純陽子緩緩從腰間解下腰帶,輕輕在手裏一抖,隻覺得眼前一寒,一柄寒芒四射的寶劍,縱是白天,依然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這是我當年身在江湖的時候使用過的劍,跟我已經好多年了。不過現在,也已經用不上,就給你當作防身之物吧。華天晴知道師傅的修為已達無我境界,心中有劍,無劍勝有劍,是可以不用劍了,但把這多年的舊物送給自己,那實在是對自己的器重和疼愛。正準備再行大禮的時候,純陽子揮手製止了。
“師傅這把年紀了,也不需要虛禮了。你這次出去,是為曆練,好好努力,做出點成績來,為師就覺得很是欣慰了。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師徒自然會在次見麵的,好好去吧。”純陽子揮了揮手。
眾師兄弟一起把華天晴送到門口,六師兄韓雲起和五師兄靈珠子,更是堅持要把華天晴送下山。一路下山,華天晴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被靈珠子帶上山來情景,不禁觸景傷情,眼圈有點紅紅的。靈珠子知道華天晴的心思,勸慰道:“大丈夫誌在四方,何必兒女情長。師傅不是說了嗎,機緣成熟,大家自然會重新見麵的。”
華天晴被靈珠子的豪情所動,也覺得是天空任我躍,有點躍躍然。一行人說著笑著談著未來,就來到了山腳下的“柳色青”客棧。這裏是純陽宮的一個聯絡點,靈珠子讓老板牽了匹馬來,等華天晴翻身躍上馬背的時候,師兄弟就揮手作別。華天晴一夾馬鐙,催馬前行。
一路無話。華天晴在純陽宮期間,也跟著各位師兄出去辦過事,所以對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也不是很陌生,所以自己安排行程是一點不成問題。
等到第三天,華天晴看看天色已晚,一時恐怕難以找到合適的客棧,看見前麵有個村落,看來隻好找個農家借宿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