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平煒也感覺肖芃的疑慮多餘。
大家仍舊支持原始的結論:密室式的自殺。因為這就是一起密室自殺案件,菜刀在自殺者手中使用,完全可以形成那種力度的致命傷痕。
法醫也說死者的手腕處深度創傷口足以迫使血管血液不自行凝固而導致流血過多,死因明顯。現場又沒有發現可疑跡象證明存在過第二人。
肖芃不甘心,難道真是人微言輕嗎?不,她得抗爭。
黎明時分的分析會上,她和平煒爭執起來。
平煒惱了,惡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說:“我說肖芃,窗後窄道,不足一人身寬,三邊都是高高的牆垣和二層的樓房,隻有一窄麵可以入人和風沙,膩子自然不易幹透和落灰,前一陣子又一直下雨,完全有可能使膩子顯得新又濕;再說了肖芃,玻璃碎片,如若真有兩種及其以上質地的,也隻能說明房屋蓋好後,這扇窗玻璃曾經多次遭到過損壞。這種可能性完全存在!現場勘查,就是要以現場的事實為根據,就是要以現場的遺留物為準繩,也必須要有直接證據來證明殺人凶手的存在,用鐵證來說事說人,分析判斷案件性質就是這樣來做的!我說肖芃,這可不是靠女人的主觀臆想來判斷的,內勤肖芃同誌!”
肖芃啞然。臉龐漲了個通紅通紅的。是的,肖芃不過是個內勤,肖芃不過是個女人。閉上嘴巴吧,就算你的幾點疑慮被證實,又有什麼現場證據能夠證實凶手的存在,並叫他或她以此獲罪呢?
最後,少數服從多數,現場勘查的結論出來:自殺。
淩晨,肖芃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索:楊惠這女孩子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去死,說明性格中有堅強、有勇敢的成分吧?所謂自殺,都是勇敢者之路也。特別是楊惠曾經在那慘遭厄運與淩辱,卻又膽敢在夜半時刻,一個人潛回那裏,用菜刀剁掉手腕自殺!該有怎樣的冷靜、憤懣、睿智和膽量啊!這一點上,倒真是可以證實楊惠是個勇敢女孩。既然勇敢又為何要到那裏去死?說明她就是竇娥嗎?以此抗爭自己受到了不公嗎?那樣殘忍地下手,自戕得如此決絕,該是怎樣的絕望!
如果是他殺,那麼,誰能夠叫楊惠跟著來到那個對楊惠來說魔窟一樣的地方呢?最後還毫無反抗地叫凶手得逞陰謀?
首先,這個凶手該是熟人;其次,凶手憎恨女大學生,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地幫助惡魔郝昊在漆黑夜晚到那個魔窟去心狠手毒地行動。
蹊蹺的是,楊惠為什麼不做任何反抗就讓凶手得逞了?這麼心甘情願地、毫不掙紮地走了?完全可以肯定,凶手就是楊惠的熟人或者朋友——一個她還算信任的人,根本沒想到需要提防,才會沒有一點點掙紮地走完了這一生。
想一想,楊惠死了,誰才是最大受益者?
首先是郝昊,其次是郝嫣然。
沒有楊惠這份活人的證人證言也不意味著之前的材料毫無用處,判定郝昊的罪行也還算是一份有力的證據,隻是郝昊新的胡言亂語——比如說他倆隻是情人鬧著玩,算是死無對證了。但郝昊已然失去了自由,也就沒了自由身,何談殺人時間,連最起碼去殺人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完全可以排除郝昊是凶手的懷疑。
郝嫣然上升為最大犯罪嫌疑人了,她最有作案動機和時間,隻要她要臉麵,隻要她是他的親生女兒,隻要她還想出國留學讀博士。
楊惠的存在,就是她的最大障礙!
畢竟,出國要政審,直係親屬裏有人被判刑,其嫡親兒女完全有可能走不出國門的。說什麼也不能叫父親被判刑,不被判刑就得想辦法叫他減輕刑罰,勞教就是最好的從輕處罰。現在,郝昊改批勞教了,萬事大吉。畢竟,勞教不算敵我矛盾。這種情況下,突然冒出了一個要繼續告狀的女大學生楊惠,凶多吉少啊,楊惠便隻有死路一條。
郝嫣然必定就是那個最大犯罪嫌疑人。
隻不過,靚麗的女碩士能下得了殘忍的手嗎?男人都未必做得出的謀殺,她即便是個狐狸精,到底還是個女人啊!留不成學、顏麵掃地、替父複仇這些作為動機,至於迫使一個女碩士去謀殺一個女大學生嗎?理由顯失充分。
肖芃開始遲疑……
窗外泛白的時刻,她決定:一定要在私下裏,正麵會會這個最可疑的美女。也許,能夠獲取點什麼新的線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