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冷嬌柔進了禦興閣,徑直來到鄭王後室,叩開了門,鄭王見他深夜到此,心中一陣激動,道:“事情可辦成了?”
冷嬌柔向四外張望一眼,確認無人,方始說道:“幸不辱父命,孩兒已割下冷王首級,隻是又給那遊君龍奪了去。”
鄭王一聽遊君龍三字,麵色大變,驚道:“那他可跟了來。”
冷嬌柔道:“父王放心,遊君龍仗著招數巧妙,才奪去了首級,但他眼下中了劇毒,內力剩不了一成。”
鄭王這才頜首,麵露得意之色,道:“那就好,冷遨啊冷遨,想不到你我爭鬥了半輩子,最終可不還是我勝了嗎?哈哈哈……柔兒……”見她嘴唇幹裂,說道:“終於了了父王這許多年的心願,父王這裏有上好香茗,你先潤潤嗓子,再仔細的說給我聽!”親手斟了一杯茶遞給了冷嬌柔。冷嬌柔也不疑有它,舉杯喝了半杯,放在桌上,將如何割下冷王首級,如何給遊君龍奪走之事說了,說到後來,忽覺腹中一痛,一股甜腥之物湧上喉來,說道:“孩兒還有一件事請求父王成全。”鄭王似乎怔了一下,不高興的道:“說孩子話,你有什麼事盡管說,父王又有什麼不應你的,說什麼成全?”
冷嬌柔兩顆明珠也似的淚珠滾落下來,哭道:“孩兒自小在冷王府長大,從來沒聽父王叫過我一聲女兒,更別說抱我,親我了,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隻求在我臨死前,父王能親口叫我一聲女兒,抱抱我……”
鄭王笑道:“傻孩子,說什麼胡話,父王這樁心願了了,以後咱父女團聚,還怕沒有時間嗎?”心中一片溫馨,暗想:“這麼多年追名逐利,隻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願望達成,以後終於可以安享晚年,盡享天倫之樂。”連那僅有的一點親情也賭在裏麵,何曾有一日享受過天倫之樂?”
忽見冷嬌柔身子抖了起來,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搖搖欲倒。鄭王大驚,叫道:“柔兒,你怎麼了?你……”忽地想起那杯茶水來,回頭凝視那半杯綠油油的茶水,驚異莫名,叫道:“莫非茶裏有毒?”撲地跪倒,扶住了她,道:“女兒不怕,爹這就叫人來救你……”鄭王張口欲呼,冷嬌柔伸手按住了他口,道:“不,來不及了,其實我來這裏之前就已經服過毒了,這茶有沒有毒,又有什麼關係?”另隻手自懷中取出匕首,一下刺了過去,但有個聲音卻在耳邊響了起來:‘他是你爹爹啊!’,心神一震,刺到中途的匕首不由頓住,心中隻道:“他畢竟是我的爹啊!”想到他是自己生身之父,又想冷王對自己的養育之恩,一時間,心亂如麻,隻覺得腹中有如火燒,全身精力都漸漸離體而去,喃喃的道:“父王……對不起!我不能殺他。”緊緊閉上雙眸,‘叮’的一聲,匕首落在地上。鄭王低頭看到匕首,立刻推開冷嬌柔,原有的警惕又竄了出來,不解的道:“你想殺我?”冷嬌柔閉目淺思,卻不回他問話,鄭王厲聲道:“是誰派你來的?”冷嬌柔緩緩睜開眼睛,悲淒一笑,道:“冷王死了,還會有誰派我來?”鄭王迷茫的道:“那你是來給他報仇的?”冷嬌柔道:“不錯,可我殺不了你。”鄭王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良久一動不動,終於明白自己和她除了那一點難以改變的血緣關係之外,其它什麼都沒有,目光從桌上掃過,眼見紅燭堪堪燃盡,忽地想道:“殘燭幾燼,人已將薨,縱然江山歸我,那又如何?冷遨啊冷遨,我的親生女兒要為你來報仇殺,我這生身之父,你可還滿意?”斟了杯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