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澤已的妻子徐氏,是石廟徐財主徐相武的女兒,年方二十八,貞潔賢惠,這彭澤已因為她不會生兒育女,迫不得已娶了兩房姨太太,倒與徐氏相敬如賓,冷落那兩個後來的。
白蓮來時,都逃到陶灣鄉下,二太太得病剛死,三太太因為年輕不懂事,居然認為白蓮一來,彭澤已的官途就完蛋。她看到齊寡婦的娘子軍過陶灣時,雄赳赳氣昂昂,根本不把男人放在眼裏,一時傾慕不及,居然跟著走了。
於是,這徐氏就有讓彭澤已納妾之意。徐氏有一個妹子,經常到欒川來,對彭澤已問寒問暖,關懷備至,因此他很害怕徐氏讓他納這個妹妹做妾。他對徐氏道:
“我兩個感情如此之好,現如今二太太雖然死去,但總是有了一個兒子延續香火了。再娶進來又是白搭。我哪有精神去關心人家。這一輩子,就和你白頭偕老就好。”
自殺了變化紙人的白蓮女子十二人之後,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疲勞,一是害怕齊寡婦突然從老君山下來報仇,二是剿滅秦王寨的奏折沒有消息。
這日,他爬在公案上睡著了,他夢見自己又結婚了,新娶的妻子就是徐氏的妹子。彭澤已驚醒過來,急忙帶著仆人回府。
他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夢做得非常討厭。如果是納妾倒是罷了,卻是娶妻,難道徐氏出了什麼事?二太太剛剛死,自己忙與白蓮打仗,而三太太又做了白蓮,弄得自己身心疲憊。
剛剛進到屋子裏,就見徐氏神情黯然,臉色都發青了,問她怎麼了。她說自己睡午覺時,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死了。她剛剛死去,彭澤已就娶了經常來欒川的妹妹。
彭澤已一聽,徐氏的夢與自己大概相同,忽然想起在縣城西郊那些白蓮女子被殺時的詛咒來,心中驚駭不已。但他隻是勸徐氏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不是有意勸我納妹子做妾嗎?這個夢大概因此而起。”
可是,才過了兩三天,徐氏突然因肚子痛死去了,彭澤已在一個月之中連死了兩個太太,一個又跟白蓮去,不知所蹤,連失三人,彭澤已悲傷到了極低。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一下子出了三件禍事,讓彭澤已在縣衙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石廟徐相武聽說女兒已死,就要把小女嫁來給彭澤已做填房。彭澤已聯想到夢中的事情,覺得應該是妖術所至,於是婉言謝絕了嶽父的好意。
這時,張朋良到縣衙來,敘說快騎兵營補給的事,彭澤已問他:“難道那些被殺了頭的白蓮詛咒就如此惡毒?我果然是妻死再娶,而已死了的徐氏的夢竟居然與我的夢同,說是要娶其妹妹為填房!”
張朋良道:“彭大人大概是在行刑時,看了她們的眼睛。人要斷氣時,你不要看她眼睛,何況她們眼睜睜的詛咒呢?”
彭澤已道:“張將軍所言不差,那時候,我確實勾頭看了一下。”
張朋良道:“這就對了。大人就是娶了前夫人的妹妹有何不妥?隻是因為兩個人的夢境相同而拒絕這門婚事嗎?”
彭澤已道:“既然是妖術所至,詛咒而來,我為什麼順著詛咒的意思來辦這事?害怕是其中之一,懷念徐氏倒是主要原因。”
張朋良就說:“如果是這樣,彭大人可去陶灣請李翁來。李翁在陶灣一帶乃是有名的占卦人。”彭澤已聽了,不為所動,一是害怕這樣更加引起他對徐氏的懷念,二是害怕李翁也說出讓他續弦徐氏妹妹這樣的事情來。
過了一段時間,齊寡婦的事情漸漸的平息下來,也不知她究竟是上了老君山,還是出了河南去,總之,南陽正在打得不可開交,這欒川卻忽然平靜下來了。
周圍四個縣的兵馬陸陸續續都回到了本縣,張朋良去了南陽一次,見了巡撫景安,景安仍然令他任快騎將軍一職。張朋良要求據在南陽,要與白蓮三軍決一死戰。景安不同意,令他回到欒川,繼續盯著齊寡婦。
誰知道,剛剛一回來,就聽見陶灣眾女子也學白蓮在陶灣設壇,洗劫了一家保甲,結果拿了三個,有幾個跑上山去了。
齊寡婦剛剛走,這些女子也鬧了起來,事關重大,害怕洛陽知道這事,報上朝廷就麻煩大了,於是,張朋良就和彭澤已一起下去陶灣。
誰知道,石廟一帶百姓人家聽說陶灣鬧了白蓮,這次又不同,說的是,那些白蓮不管窮人富人一起搶,還有男人摻雜其中,見了女子就侮辱,遇到反抗的公然殺害。這謠言紛起,因此石廟一帶的百姓人家,拖兒帶女,一路逃來欒川。
結果驛道上跑不得馬,幾十裏路程,居然走了一天,到了陶灣,天已黑了。不敢莽撞行事,找了一個較為偏偏的村子駐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