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鄉民雖說是出村躲避兵災,說不定天亮就從了白蓮!”這平日裏不說話的草兒,此時倒說出這番話來,不僅令身為將軍的張朋良大感驚奇,就是身為同胞姐姐的白兒也大吃一驚。
兩個人看著草兒,簡直是目瞪口呆。又聽草兒道:“你道白蓮因何如此強盛,蔓延九州之地,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旗兵將領各自為陣,清剿白蓮的統領有名無實。那位深居洛陽的統領,也不要怪他不出兵援救新安,其實各路兵馬職位與他相當,本來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草兒一字一句的道:“我看除了張將軍,其他將軍都有專摺奏事的權力,一切好壞,都由自己奏報朝廷。於是,見白蓮來,則畏避不前,白蓮去時,則捏造稱自己清剿得勝。”
聽著聽著,草兒的聲音也變了,漸漸的,聽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來,那聲音雖從草兒嘴裏發出,卻似來自遠方,幽遠而深沉,兩個人不由神色大變,都以為草兒果然中了邪。
草兒繼續以男人的聲音道:“由於統領不力,無法做到賞罰分明。然後領兵之將,如張朋良將軍,專恃鄉勇作戰,鄉勇陣亡,無需奏報,而且人數可以捏造,本死十萬,謊報一千;鞭鄉勇打頭陣,以減少旗兵之傷亡,而且省下撫恤開支,以求中飽私囊。”
“洛陽守城,朝廷撥款,多被將軍貪汙挪用,張將軍建造‘朋良街’一事,豈不是明目張膽之舉?朝廷不知,若是知道,不僅張將軍要誅滅九族,也會累及巡撫景安,他雖有太子少保一職,仍然免不了人頭落地啊!”
張朋良拔出將刀,指著草兒道:“你是何方妖怪,敢借活人身體說話?”那刀就要劈過去,被白兒推了手腕道:“張將軍想殺了草兒?”
草兒忽然笑道:“張將軍命在旦夕,隻是一回到義馬,必被巡撫景安以敗軍之將斬殺,怎的還如何這般狂躁,若想活命,請在此屋住下,讓在下給將軍一點提示。”
說完此話,草兒忽然倒到床台上,不再動彈,兩個人正疑惑不解時,倒見草兒微微響起呼嚕聲,似睡得很熟的樣子。
白兒見草兒再無其他動靜,於是到了床前,又推她,一會,見草兒睡眼惺忪的起來道:“天亮了?”見是白兒和張朋良,不高興道:“你們高堂大屋不睡,倒跑到這騷擾於我?”好像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一樣。
問了一會,見她一無所知,張朋良道:“草兒妹子豈和你姐姐去鄉紳家睡了,我就在此呆上幾個時辰,若是軍隊退回,在此也好聽見。到了明日,再做打算。”草兒這才高興起來,跟著白兒回到鄉紳的房屋去了。
白兒姊妹出去後,張朋良掃了床頭的蜘蛛網,油燈也不吹滅,合衣眯著眼睛躺下,但心中有一些害怕,又安慰自己道:“即使這屋子裏果然有鬼怪害人,人命是天注定的,又害怕什麼呢?”
開始的時候,他想,這時候快到了寅時,軍隊就要打開南門出城了,一旦出城,炮火會響徹雲霄,就是鬼怪,沒有不被驚動而逃遁的。奇怪的是,油燈還是一閃一閃的,這才想,草兒一時間哪裏弄來的油燈。
更加奇怪的是,這屋子高大陰森,破敗不堪,卻沒有一隻老鼠在走動,也聽不見啃咬屋梁和翻動垃圾的聲音。他想,那鬼怪既然叫自己住下來,有什麼提示,而此時怎麼還不出來說話?
再過一會,他好像聽到白蓮的號角聲,他想,看來,新安守軍可能打開了南門出城,白蓮開始吹響了作戰的號角。
他從床上爬起來,仔細聽去,號角聲好像又不是從新安方向傳來,側耳聽去,居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張朋良下了床,走到門口,仍然聽得號角聲清清楚楚,可是,他走出門去,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張朋良高興起來,想,難道他會得到陰間的軍隊幫助,如果真是那樣,這應該是富貴的兆頭。
他恍恍惚惚的看見一個人身披甲胄,上前報告說:“冥王派我來告訴張朋良將軍,冥間的軍隊已經出發,所以發出號角聲,距離白蓮隻有十裏之地,可是沒有您的命令,所以還不攻打新安城外的白蓮。”
“您命中有高官厚祿,既然心懷壯誌,怎麼能屈尊於巡撫景安的手下呢?現在白蓮圍困新安城壘日久,冥王也很生氣,您有可敬的名聲,願您來統帥冥間的軍隊,與白蓮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