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算完畢,智圓大師救了徒弟回來,雖經曆了一場風波,但總算與那婦人兩無相欠。
可是,徒弟把經過一說,裏正就要帶領村民,要去洞穴裏毀掉畫像。
智圓和尚說,那時他也勸大家冷靜下來,妖邪的本領雖然高強,但危害並不大,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趕盡殺絕。
可是裏正說,若是讓那妖邪存在,這一個地方總是不安穩,非要讓她挪了窩,過日子才不會提心吊膽。
他道:“若是鬧白蓮,也不過是一年數月的事,自然就走了。這妖邪可不是這樣,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就是改朝換代,她也不會生老病死,讓她居在附近,總是危害子孫萬代。”
智圓和尚覺得裏正說的也有道理,而且出家人,本就應該斬妖除魔。但自己與那婦人有約在先,也不好借口又拘她來滅了,如此就成了自食其言,成個出爾反爾的凡人。
於是,不再規勸,隻是故著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待村民去搗她洞穴時,她必然來犯,到了那時候,自己就名正言順的收了她,既為村子做了好事,又於自己問心無愧。
這樣,村民拿了鑿岩的錘子、鐵釺,又到洞穴裏去,把那些畫像銷毀了。
這件事做得還算順利,也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發生。洞穴的岩壁被村民用鐵釺鑿去一層之後,害怕那削落得支離破碎的岩石還有妖氣,於是把那些岩石都丟到糞坑裏去。
智圓和尚恢複了廟宇的日常生活,隻是徒弟身體衰弱,需要調理,於是,把這事放下,為徒弟煮粥煒藥,希望徒弟快快恢複,好準備過冬時的柴禾。
就在新安城的仗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天晚上,智圓和尚正在睡覺,忽見之前的婦人,從門縫裏鑽出來,站在床前,對智圓和尚道:“原來我兩個有約定,我放了你徒弟,還了你的清白,你就不再追究我的所作所為。可是,你言而無信,在事情本已完結的時候,你還叫村民來毀我洞府,讓我居無定所。”
她哭道:“我攜著家小,不得已飄蕩到洛陽地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合適的洞穴,以求安家,用盡了銀子,哄騙那裏的工匠在洞穴裏,畫了畫像,才得已住下來。可是,那個地方的神靈責怪我無故闖入他的地界,要把我們全部趕出去。”
“我鬥他不過,隻好答應給他做小。因此,一家人都受他勞役,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我知道,自己法術不高,也鬥不過老和尚你。現在我來,隻求你又到之前那個洞穴裏施法,叫工匠恢複好之前的畫像,讓我們回來,也有一個安樂之處。”
智圓和尚從床上起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並說,那不是自己的過錯,乃是村民自己所為。他道:“一事是一事,怎麼把另外的事賴到貧僧的身上來呢?”婦人道:“事情當然有起因,你不能不管!”
智圓和尚生氣道:“斬妖除魔本來是出家人的責任,我不拘你,不把你置於死地,那隻是因為有言在先。如今,你一個妖邪,倒要來找我的麻煩,要我花費銀子叫工匠去畫什麼畫像,我的廟宇沒有供奉,就是香油錢也沒有一分,難道你這樣做,不是強人所難嗎?”
婦人哭道:“看樣子,你是不肯幫我了。不幫也罷!如是幫我,白蓮妖人侵到村子裏時,騷擾了我的居處,我也會出手相助。可惜你這麼冷酷無情,白蓮如果進村,我已不住在村子的附近,一切與我無關。村子裏如果因為白蓮而開始死人,豈不要猜疑到我的頭上。”
她哭哭啼啼到了門口,要從門縫裏鑽出去時,恨恨道:“就是這一個村子,人全部死光光,這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智圓和尚哪裏相信她?若是相信一個妖邪,一輩子的和尚就白做了。
張朋良問:“後來怎麼樣了?”
智圓和尚道:“白蓮會妖術,我是相信的,至於那妖術,不過是惶惑人心,從沒聽說她們用妖術殺老百姓。因此,根本不在意,婦人去,自讓她去了。”張朋良道:“白蓮確實崇尚妖術,行為鬼祟,聽說還半夜偷剪雞毛、剪女子頭發,危害甚大。智圓大師說白蓮不會用妖術害人,這就不對了。”
隻聽智圓和尚不置可否,隻是說,過了幾天,果然有幾個白蓮女子進村,說是收購馬草。到了村子裏,還為村民表演了紙人跳舞、泥人唱歌。村民見她們和諧而且可親,很樂意把稻草賣給她們。
誰知她們一走,村子裏就出現了怪事。
張朋良問:“出了什麼怪事?”
智圓和尚道:“她們走之前,把表演用的紙人和泥人留下給村民,說是給村民做紀念。事情就出現在那些個紙人和泥人身上。”張朋良笑道:“白蓮的妖術天下聞名,尤其齊王氏剪紙為兵、折草為箭這樣的事,就連遠在紫禁城的嘉慶皇帝都知道。她們留下的東西如何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