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太後那受委屈了?”知月走到榻前,伸手替她按摩太陽穴,楊青禾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輕嗯了聲。她在那小房間裏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最後就被一句太後歇了,打發回來了。
“知月,慈安宮裏除了住著太後,還有誰?”
“娘娘……你看見她了?”知月手一抖,難掩激動,“你怎麼會看見她……”
楊青禾眼露黯然,不動聲色的問:“看來是我做得不夠好。”
知月麵色頓白,慌忙跪下道:“奴婢……也不想瞞著娘娘的。”
內室一時靜了,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說的太破,比如人心難測,舊主難忘。
“其實娘娘早就知道奴婢和允耳是誰的人吧。”知月也知現在瞞不過,也不需要瞞,“如果娘娘進宮之後沒有複寵,那麼奴婢和允耳也不會出現在梨玉閣。”
閉著眼,任由頭痛欲裂,一波波的衝撞而來,隻覺得滿腔都是洶湧的憤怒,又是難於言說的悲哀。她早就知道不是麼,在那人於年夜堂而皇之的站在她麵前,梨玉閣無人出來打擾,在她調配‘藍蝴蝶’藥粉來一場沉睡絆倒甄芬儀的時候,知月那麼輕易的提供給她藥材,在她假懷孕真爭寵的一出戲中,未央宮無一人出紕漏,落人把柄,尤其是身邊的這幾個人,太嫻熟老練了,簡直是曆經訓練的細作般。
“為了……那個女人麼?”
送她入宮的目的是為了那個女人?以溯溪國戰事誘逼,以對粉釉的情誼牽扯,一步步引她爭寵,助她上位……不惜犧牲那麼多人,從她踩的第一個人開始,傅更衣能爬到昭儀的位子豈會傻到自己手上抹藥殘害倩貴嬪子嗣?還被她當場捉住,揭露人前。甄芬儀從珍妃之位落下來一直一蹶不振,卻再也沒對她下過手,這個人會不會太寬容了?還有孟選侍的死,那麼順服她的威脅,不僅沒有暴露她的身份,還永遠的閉上了嘴,不讓她有一丁點後顧之憂?最後,沈淑媛,這個入宮那麼多年,隱忍那麼多年的女人,沒有上佳姿色,她最擅長的就是忍、熬,卻敢在未央宮大宴上帶著殺人凶器出場,到最後還公然忤逆皇上?
而她們或死或沒落最終得益的不是她,而是,楊青嫣,這個身份,這個她頂著的身份。
“娘娘,你不必太在意她,我們隻要把她弄出宮,你所擁有的一切都還是你的。”知月抬眼看她,一如既往的坦誠而言。
楊青禾卻笑,手心蓋著的眼裏透射出涼薄的狠絕:“花朝節那日想廢了我雙腿,我被擄走那夜,半路出手截殺,拋屍荷花池,你說這仇怎麼算?”
知月心驚,失聲:“害你的是沈淑媛,不是已經報了仇麼?”
“嗬,你們是當我傻呢,還是當我瞎?”腦海眩暈的厲害,思緒也亂,偏偏想笑,想大笑,沈淑媛死後,她還沒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直到禦宴那晚,淳於慎一聲質問,接連三個問題直砸的她腦袋炸裂般空白、無措,為了挽回經營這麼久的假象,她不得不忍痛咬舌,以死明心……沈淑媛拿出毒針竹筒對著自己的時候,用的是左手,這個人根本不會用那個東西,稍微想一想就能通的事情,身在其中被局迷,她不過是個棋子,頂下了那些罪名,包庇真正的凶手,而最後的公然忤逆淳於慎之舉,也不過是臨死前順道完成一項試探她與淳於慎的任務。
結果很成功,淳於慎下階而來護她,而她也義無反顧的擋在淳於慎跟前。
知月皺眉,終於有些不鎮定了,楊青禾比他們想象都要聰明,其實她這段日子觀察著、看守著,也為之震驚,心生敬佩,如此能忍能謀,精通醫理,心智堅韌,又自控能力極強的女人,沒有人不折服,更別提楊青禾對自己比對別人更狠幾分的那份果決毒辣,莫說尋常女子,就是這世間男子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娘娘,你今日定是太累了,想太多了,有些事情還是簡單去做就好。”知月試著勸導,這會兒門外卻響起腳步聲,她果斷起身,“奴婢明日再與娘娘細說。”
扶岫推開門,引著顧賢嬪進來,見知月迎麵出來,便衝她笑了一下,隨即進門,“娘娘,賢嬪小主來了。”
顧賢嬪幾步進門,隻覺得奇怪,屋裏怎麼就點著一盞側燈,實在有些暗淡,加之屋裏靜的出奇,透著股陰冷,這可不是未央宮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