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疼痛的重量(1 / 2)

滿城花色妍,不及一紅顏。

禦駕離開建鹽城時,全城寂寂無聲,為他們送行的是兩百條人命。遠處閬山祈福寺整整敲了一個時辰的喪鍾,那種哀喪、沉重,讓建鹽城所有人久久不能忘,這便是瑀宣帝給他們敲得警鍾,以至於往後數十年,瑀宣帝在位期間,建鹽城再無一例私鹽販賣事件,這卻是後話。

建鹽城一行,開啟了瑀宣帝往後三個月南巡雷厲風行之旅,走到哪查到哪,也就是,每到一個地方,便有一批人丟腦袋。

他登基十年,每個地方都培養了侯衍文這類誓死效忠的棋子,而他此行的目的自然不僅僅是巡視,而是集權,被撤官查辦的多是老一輩的臣子,任用新臣,插進自己的人,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之一。之所以選在這個冬天,也是有不可言說的原因。

為了這一步,他不動聲色籌劃了這麼多年,下棋,講究還是遠慮深謀。

這日下午,楊青禾起來發現屋裏清寂空蕩,廚房還熱著飯菜,昨晚荊滸給她弄完吃的就被匆忙而來的錦鯉叫走了。

荊滸隻是吩咐了讓她等他,自昨晚開始他喚她,與她說話,神情顯然比之前對她要親切,反而讓她有些不適應。

楊青禾吃不下東西,在屋裏慢慢的踱步,又時而坐下幹等,今天是淳於慎離開建鹽城的日子,外麵定然不會平靜,以她對淳於慎的了解,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就那樣把她丟在半山腰,一個人都沒有……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卻找不出合理的答案。

“小姐!”

一聲驚喜的叫喚,楊青禾轉身就看見粉釉從門口進來,主仆二人都有些激動,又無旁人在場,粉釉是眼淚鼻涕齊飛,不過到底比頭一回在皇宮見麵要好些。

“粉釉,你怎麼來了?”

楊青禾摸了摸她的臉,略帶疼惜,“黑了,也瘦了好多。”

粉釉嘿笑了幾聲,性子與扶岫很像,看起來咋咋呼呼的,這會兒跟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我立了功,他們就讓我回到你身邊了。小姐,離開你的日子我好想你,過的好辛苦……小姐,我們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不管去哪裏,我都跟著你……”

兩人敘了好一會兒話,楊青禾才略有些走神問道:“粉釉,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頭踢開了,哐當的震響,應和了楊青禾拔高的心跳。

兩人從穿堂看過去,闖進小院來的是一群手持長劍的黑衣人,幾乎在他們出現的瞬間,從小院的各個角落,屋頂,牆頭飛出一個個著統一服侍的暗衛。

交戰迅捷,刀光劍影交錯一片,明晃晃的刺眼,天空不知道從哪裏飄了一朵朵烏雲。建鹽城的上空陰沉的很快。

楊青禾捏著粉釉的手,喃喃道:“是要下初雪麼。”

去年的雪落下來的時候,她暈暈沉沉的被人從車裏運進了皇宮,差點病死。

“小姐……”粉釉看著楊青禾,一雙眼閃爍不已,載滿愧疚傷痛,低頭含淚不語。楊青禾卻將她握的更緊,安撫道:“不怪你……他不會放過我,我就知道。”

粉釉抹了抹淚,欲言又止,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雙方人數差不多,焦酌拉鋸了著各有傷亡,眼看人是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後隻剩三五人在打,楊青禾和粉釉已經到了後門,那方黑衣人並不戀戰,幾乎是邊打邊追著楊青禾兩人來到後門。

“別動!”就在粉釉要推開門的時候,楊青禾忽而拉住她,砰砰跳動的心一下子鎮定了,若是她就絕不會給人留一條後路,這扇門背後不是逃命的路,而是致命的箭。

身後的打鬥越發的近,已經是二對二了。

閬山有一棵老槐樹。傳說有三百多年了,樹幹有成人的一圍粗,一條大枝幹被雷電劈過,留下黝黑的一段枯木,天長日久,風吹雨淋,順著紋理豁成一個大樹洞。

但是光陰荏苒,春去秋來,每年它都發出蔥蔥鬱鬱的枝椏,一邊是滄桑的痂,一邊是葳蕤的槐花。

這日下午,淳於慎就是在這棵槐花樹下,等人。

腳下是無序的山石蔓草,沙沙聲而來,淳於慎看去,背著的手動了動。

來人一身修身錦衣外罩的披風隨風而揚,飄然如仙,永遠是那張極為清俊平靜的臉。

淳於慎眼神飄過來蕩過去,聲音有些陌生道,“你怎麼忘了,該把人帶來的?”

風拂樹動,槐花樹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