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責罰微臣吧。”柳煜之磕頭不起,淳於慎知道他這人性子,擰的很,由著他磕著,良久才溢出一聲歎息,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若不是他自己將暗衛派出去,也或許不會被人算計,而那派出去的暗衛其中一個就在楊青禾身邊。這兩日他一直在想,楊青禾會怎麼做……
那句孩子若沒了的下句,便是,你就自由了。他不會抓她入宮,也不會殺她。
楊府喪事辦完當晚就逢鹹魏親自領了人來抄家。
楊易攜帶這夫人及其隨從去了楊夫人娘家,罷官貶謫的旨意雖然沒有下來,他也沒指望有希望,能活著,家沒滅,已經是他最大的奢望了。據聞楊旭被押解送京,隨禦駕一道離開的,同行的被押解的還有個女人。比起楊旭的受了刑,那個女人簡直如人彘。
楊青禾在知州待了七天,便隨荊滸一道離開,同行的有蕭九兒,錦鯉與後來趕來的粉釉。
這日夜宿林間,離知州已然很遠。
蕭九兒怕冷,裹著棉毯在馬車裏絮絮叨叨的拉著楊青禾說話,直到瞌睡侵襲,頭一點一點的挨著車壁,不肯低下去。
粉釉與錦鯉在車外守著,荊滸在外麵火堆前烤火,見她出來,忙迎上來,“九兒睡了?過來烤火,我們說說話……”
如今這蕭九兒是越發的討荊滸嫌了,無時無刻不見針插縫的攔著他與楊青禾單獨相處。
“嗯,我正好有話要與你說,”火光閃爍,時有寒風吹過來,劈啪聲在靜夜裏倒顯得寧謐,楊青禾主動執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我喚你荊大哥吧。”
荊滸猛然一震,幾乎想甩開她的手,盯著她的眼,“你說什麼?你想幹什麼……”
楊青禾避開他的眼,眨了眨眼,手卻沒鬆開,聲音沉的很,“荊大哥,你說全盡所有幫我的,現在,我還不想回溯溪。”
“不想回,我便陪你到處走,塞北的風光,巴蜀的聖境……”
“我……要去他身邊。”
等了半響,不見荊滸吭聲,一抬頭,對上他幽深的眼,楊青禾又撲捉到了那熟悉的暗紅色,心口一跳,手上就是一鬆,卻不妨荊滸突然反握她的手,用力一拽,那廂拉車的馬匹猛然竄了起來,狂聲大吠。
破空的風聲響起,寒光滿天,荊滸麵色一變,接住被他大力拉拽過來的楊青禾,抱上楊青禾肩頭往樹旁滾去。利箭如流星般在身側飛過,這一瞬間,她竟有微微的失神。
又是誰要殺她呢?這次是這麼明目張膽的伏殺,連荊滸都不放過。顯然動手的人,不是膽大,就是太厲害了。
漫天的強矢伴著嗡嗡的弓弦聲震破一地的寧靜,呼嘯著飛向火堆,荊滸攜著楊青禾幾番閃躲,堪堪避過第一輪箭雨。錦鯉也是閃身躲讓後抽出腰間細劍,舞了一個劍圈,架開不斷射來的利箭,護著粉釉也往樹林裏退。
箭勢稍歇,數十名黑衣蒙麵人從樹梢急縱而下,殺趕過來。錦鯉也是帶著個人,身形卻迅如輕煙,主動上前阻攔。荊滸摟著楊青禾一直飛縱往前,然而兩人堪堪躍出數丈,道旁密林裏又殺出十幾名黑衣蒙麵人,攔在了二人的前麵。
楊青禾開始還有些慌,等荊滸也抽出了劍,劍舞遊龍,銀光閃爍不斷,衣袂飄風,生死搏殺間竟似翩然起舞,意態悠閑,偏偏與對手劍刃相交時又如雷霆相擊,氣勢驚人,一顆心倒是落了幾分。
荊滸畢竟帶著她身有不便,也怕顧不全時,楊青禾被人傷了去,連挑了幾個黑衣人之後,趁機從破開包圍圈,一路疾飛。
為了怕後麵還有人伏擊,荊滸沒在沿著路走,而是往密林深處躥,這處荒林之後有山,入了山就不怕他們能找到了。
如果,他知道,入山等同斷送生機的話,他也許不會那麼果斷了。
林中的馬車孤零零的,馬匹已經中了流箭死僵了,車裏的蕭九兒還在睡。等林中靜寂下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有個黑衣人飛掠而至,他掀開車簾,看見睡相恬靜,嘴角俏皮的嘟著的蕭九兒,驀然失笑:我的郡主,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