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殿再無別的聲音,死寂一片。楊青禾推開櫃門出來,粉釉捂著臉,淚水從指縫溢出,她的肩膀一直在抖,巨大的悲傷籠罩著她,一個為情而傷的女人。
楊青禾走近她,慢慢的將她攏進懷裏,但聽粉釉哽咽而語:“他沒有控製我,是我心甘情願的,小姐,我有時候恨不得他死……卻又離不開他,我也不想作踐自己……真的不想。”
除了歎息,楊青禾無言以對,蕭九兒的突然出現,黑麵男子的身份,她隱約感覺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現在她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如今除了……她已無心顧念其他,看了看天色,時間不多了。將人拉開距離,認真道:“粉釉,每個人呢,都要為自己負責,我……幫不了你。”
“我還有些要緊事……”
“小姐,你是不是也要去找南陵皇帝?”
腳步一滯,楊青禾有種被赤裸裸的戳穿心思的感覺。粉釉鬆開拉著她的手,忽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楊青禾,麵上升起一絲同情之色,“小姐,在建鹽城我就看出來了……那回,你們在冬園梅林,相擁而吻,那場景美得像一幅畫,那時候我……就知道,沒有哪個女人沒有愛能那麼心甘情願的被男人吻。”
楊青禾麵上一陣冰涼,心中隱隱作痛起來,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自己像一盞被劃破了紙麵的燈籠一般,在風中搖了搖。
楊瀟春說“青禾,你莫不是愛上那南陵皇帝了?”
夏侯栩說“你現在又活過來了,僅僅是因為見了他真的活著。”
現在連粉釉都說她是愛淳於慎的,似乎所有人都對她宣判這一無可救藥的事實。
楊青禾一時間惶恐至極,又悲哀不已,聰明如她,如何不知道呢,隻是想欺騙自己,欺騙所有人……甚至用最決絕的方式斬斷念想。
白天的廢殿與晚上的極不相同,這回她沒有偷偷摸摸,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路過的人都對她行禮問安,然後遠遠的躲開,若是這樣她還看不出什麼那就是瞎了,在宮裏早已流傳開了,這東宮的娘娘是個狠角,敢跟著皇上上戰場,一曲舞殺,暗算了南陵皇帝……都說她看著柔弱,卻是殺人不眨眼。
然而這次的廢殿隻是廢殿,沒有人,楊青禾在日頭下站了半響,才有個太監突然跑來,直直的對著她跪下:“娘娘,皇上傳喚,請隨奴才回吧。”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夏侯栩肯定會把人轉移了,哪裏會讓她又去見他……這半個月她那麼迫切的想要好起來,夏侯栩看在眼裏,想來該有多惱火。
閉著眼仰頭看天,這麼熱的天,為什麼遍體通涼?
沒過多久,就聽見身後一陣衣衫摩擦的聲音,開路的儀仗隊在兩旁排開,所有人都跪地行禮,唯有楊青禾背對而立,站著筆直,僵硬。
夏侯栩從背後將人擁住,聲音沉重而無奈,“青禾,你真的要這樣報複我麼,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早早的將你帶離他身邊。”
“是你先惹我的,你怎麼能不負責到底……你怎麼能在我愛你的時候,卻不愛我。”
非但不愛他,還深深的愛著別人,為了那個男人這樣傷他。人心都是會疼的,他也一樣,哪怕一直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哪怕知道自己手段不夠光明,可是他,動的也是真感情,就如此刻他心口疼痛如絞,她卻一點都感受不到。
他的懷抱還很是涼,楊青禾到底慢慢感受到了溫度,夏侯栩歎了口氣,眉頭緊蹙,許久後又道:“青禾,我還有將心換心的機會嗎?”他的聲音輕得她幾乎聽不見。
楊青禾扭頭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憂傷……他表麵溫和其實卻很執拗,他執拗地盯著她,不肯退讓。
“青禾,你許我的機會,能不能兌現?”
“好。”
夏侯栩的呼吸猛然一窒,將她抱得更緊。
三個人,還算有個人是歡喜的,那麼便也算得是美滿了吧?美滿便是很好,圓滿太難了,況且世上哪有這許多皆大歡喜……
“我就想看看他,遠遠的看一看……”楊青禾垂下頭,聲音很輕,“然後……我們成親。”
夏侯栩抱著她的雙臂又是一緊,嘴角的笑容卻慢慢的漾開,“好。”
淳於慎被轉移到了一座更大更偏的宮殿,外圍是三層守衛,一隻鳥都飛不進去,別提人了。夏侯栩便是那種人,走極端,要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就將他放在廢殿下麵,要麼就是插翅難飛的鐵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