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青禾……你相信我,你聽聽我的心,我是愛你的!”夏侯栩手足無措地將她抱入懷裏壓在他胸膛上,
驟然想起淳於慎剛說的他要脫身,一股冰意從頭頂心淋到腳底,楊青禾抖得牙關發顫,“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想用我去對付他?”
慌亂之間生出一股蠻力狠狠推開了他,夏侯栩跌倒在地上,楊青禾嘶啞著聲音道:“沒用的,他已經對我沒有丁點兒情意了!他恨我……”她哽咽著後退,泣不成聲,“你放開我吧!我再也不會去傷他了!”
“不是的,青禾,不是的!”夏侯栩半跪著身子將楊青禾攏進懷裏,任憑她拳打腳踢也不放開,“我錯了,過去皆是我錯了。我也愛過,失去過,所以我清楚地知曉,我必須忍,隻有忍到成為真正的強者,強到沒有人能對我不低頭,才能牢牢地捍衛住我的愛人,讓我的愛人心悅誠服地追隨著我……”
“如今我是真的愛著你,愛得我痛不欲生,不能自拔……我看見了你們的纏綿,你可知當時我是何等心情?我恨不能拿刀殺了自己,若我從未存在,又如何會遇見你,不會遇見你,便沒有這樣的痛徹心扉……”
“青禾,你可以不信我,可以不愛我,可以恨我,但是你絕不可以離開我!”楊青禾頓時感到心被掏空了,孤立無援,隻能絕望地看著他,隻見他蒼白的麵,雙眼卻透著固執,“青禾,我錯了,但我卻不悔!”
錯了,楊青禾也知道錯了,錯得離譜,錯得荒謬,而她悔,悔之無門……可是,事實能改變麼?
“愛我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荊滸,你知道我愛他,你一直知道啊,我現在又能如何呢……他恨我,他再也不要我了……我不恨你……放開我吧。”她微弱地祈求著,聲音顫抖得越來越低。
良久,似乎有風來,有風過,夏侯栩抱著暈厥的楊青禾,一步步的走出涼亭,走出空殿。
都說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這才夏末,竟比秋涼。
還沒等到初八到來,淳於慎便離開了溯溪皇宮,而楊青禾果真被禁足了,東宮比原來囚禁淳於慎的空殿還要嚴密,這次不是鳥兒飛不進,是螞蟻都爬不進來。
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淳於慎在溯溪國待了大半年可不是鬧著玩,而是同夏侯栩一樣,要想勝敵,先要知己知彼,他能潛伏十年,淳於慎半年算短的。而送淳於慎離開的條件,莫過於瀝血毒配方。以及淳於慎說的割十城,最後討價還價變成了三城,而在甘回城的南陵大軍並沒有撤離,也沒有壓進。
於夏侯栩來說,這半年穩定朝局,借淳於慎大軍壓境的威勢,將內部擺平,至於說三城,卻是緩兵之計,隻待淳於慎先離開而已。
於淳於慎而言,這一次,輸了。
然而,若幹年後再看此局,誰輸誰贏,猶未可知,美人江山,自古難兩全。
那個百無禁忌,諸事皆宜的日子,夏侯栩到底沒能娶到楊青禾。
六月初八,剛下過一場細雨,徽水河邊的綠楊垂垂重重,在南風中輕搖淺擺,榴花妖豔,在道旁湧起一帶紅雲,明媚驚心。
楊青禾一襲天青色長袍,走在桐蔭道上,她望著徽水岸邊嘈嘈人群,悵然若失。
曾幾何時,她幻想著能自由,於徽水河邊觀棹影斡波,閑庭景月。
靜立良久,穿過人流,邁步上了翠葉橋,此時橋上橋下,河邊岸旁,已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都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望著在翠葉橋上蹦跳玩耍的幾個幼童,以及他們圍著的一個賣棉糖的商販,楊青禾移步過去,從懷中掏出銅板,從小販手中接過幾串棉糖,剛想吃,忽而轉身彎腰遞給那些小童。
她知道自己終於戒了治標不治本的糖,卻染上了另一個癮頭。楊青禾含笑而立,望著南邊的一抹雲彩。
‘未央,悠思訴不盡,空留紅塵曲,若心路無涯,心海無岸,我願低到塵埃裏,一世追隨你左右,而你可原諒我一回?-’
山不來就我,我卻不能不去就你。
一陣驚呼聲傳來,馬蹄聲勁響,一道白影由橋對麵官道激起一片嘩然,疾馳而來,馬上之人揚鞭疾呼:“皇上有令!立刻關城門!許進不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