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一大早,又有消息傳來,別宮山林著火。
等大火被撲滅之後,錦鯉領著搜尋隊伍發現了隱秘的水簾洞,以及一具被燒半毀的屍體,這具屍體半個身子都被燒傷了,唯獨臉還算完好,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修葺一新的籬笆院後的梧桐在溯溪恒順二年的冬天突然就幹枯而死,後才發現原是樹幹被螞蟻噬空,隻剩空殼已久,伐樹的木匠們發現之所以會遭那多螞蟻噬腐,是有人在梧桐地下埋了一壇子蜜糖,原道是梧桐先死根才會枯敗,當然,這也是後話。
“徽河長,通四方。”蓬外傳來清亮的歌聲,櫓聲陣陣,船槳聲聲。
“河上有郎放聲唱,岸上有女寄衷腸。九陌正芬芳,少年青衣郎。自從君去後,空對羅紗帳。誰為傳書於,表妾祝三光。”
悠悠民歌,閨怨濃長。
船上別的都沒有就是一具棺木,棺材裏的女人穿的是一身絳紫色的雲鸞金絲繡服,挽著繁複的盤雲髻,項上戴著一個纓絡寶玉圈,很是富貴逼人。
細看便知那是壽衣。
烏篷船順水而行,遇到關卡也任官兵檢查,竟是暢通無阻的出了溯溪皇城,最後在外域河流上不知所蹤……
甘回城的戰事愈演愈烈,夏侯栩卻在這個當口一病不起,甚至傳出命不過明春三月的消息。百官驚慌,百姓不安,一直持續到恒順三年二月初楊瀟春慘死,楊家軍全部覆滅。
溯溪皇城引來了一場血腥篡位宮變。
關於那場宮變,史家記載並不翔實,隻因為發生的太快,結束的也太快了,給人一種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錯覺,唯有參與者才知道其中的原委,謀劃者苦心積慮,然卻不敵人家將計就計,一網打盡,屠殺幹淨,震懾朝野!
溯溪三年的四月,夏侯栩在溯溪皇城山祭天,圍觀百姓數不勝數,那俊美風儀,容姿如仙,令所有人都為之傾倒。
禦駕所過之處所有人都頂禮膜拜,百姓並不關心誰當皇帝,他們隻知道初春皇上一道皇榜,減免賦稅,鼓勵農耕……列出的一道道惠民政策,更是引人歎為觀止。
祭天結束之後,禦駕返宮,途徑徽水河邊翠葉橋,兩旁已經擠得水泄不通,儀仗隊開路,緩慢而行,隔著一層帷紗帳,支著下顎閉目假寐的人,眉頭微蹙,那是一道怎麼也化不開的憂鬱。
一陣風過,卷起帷紗帳,隻一瞬又落下,翠葉橋下水岸邊停靠的一排烏篷船,上麵也站著不少人,其中就有一艘船頭坐著個女人,頭紮著藍色碎花頭巾,她努力的仰著頭看橋上剛剛行駛而過的禦駕,撲捉到那恰好風卷而起的瞬間,不由露出一抹笑來。
笑著放下搭在眉際的手,身後傳來一連串咳嗽,她忙回頭去看,焦急道:“婆婆你怎麼起來了?”
“你別起來,小心身子……咳咳,我也出來看看熱鬧。”頭發全白的老婆婆佝僂著身子走到船頭,時不時的咳幾聲,但是身子骨還算可以。
麵容慈祥老婆婆說完笑看著她,順帶看向她的肚子,寬大的衫裙,高高隆起的肚子,“花兒,今天出來一趟,之後可不能再出來走動了,這九個月的身子最危險……”
“婆婆,我知道。”名喚花兒的女人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雙手覆上撫摸起來,嘴角的笑是無限的溫柔,那是身為母親特有的慈愛柔和,因著那抹笑,秀致白皙的臉更添幾分動人。
她側頭看那越行越遠的禦駕,微微眯眼,再無聲的垂下,無聲的問道:孩子,看見了麼……你要好好的,乖乖的,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能親眼看見他了。
人群漸漸散去,翠葉橋也慢慢恢複正常,人來人往,繁華熱鬧,那橋下的一老一少相互攙扶著慢慢往遠處道上走,風中似乎隱約有她們笑語傳來:
“婆婆,你知道麼,我消失的一年多是進宮了呢……那時候我被賜名若畫,多好聽的名字……”
“胡說,哪有花兒好聽,你看路邊那野花,紅豔豔的,長在石縫裏,生命力頑強啊……”
“嘻嘻,是頑強,就像我一樣……”
“花兒,婆婆知道,越頑強,吃得苦越多……唉……”
“不委屈,有婆婆還有……小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