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之後天氣漸熱,近日來武則天在那處小堂呆的少了,更多的時間喜歡在瑤光殿停留。
瑤光殿外,唐鬆等了一會兒,沒被武則天傳進,卻見之前才見的上官婉兒從裏麵走了出來。
“適才文昌左相前來請見,一時還完不了。你那宅子裏的事忙完了?”上官婉兒有些訝異唐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麵聖,他現在該是在忙活宅子才對,總要先搬進去吧。
“宅子讓薛懷義帶人砸了,我把薛懷義廢了”
“什麼?”唐鬆語調倒還保持著一貫的淡然,但其內容委實驚人,就連上官婉兒這樣曆經風浪的人聽了也不免色變。
“他怎麼知道你的宅子在哪兒?又為什麼要砸?”
“我亦不知。你剛一走,他就到了。到了就砸,還真沒多說什麼。至於砸宅子的緣由,想來跟他與沈禦醫的糾葛是同一個原因吧”這是唐鬆回宮城路上分析出的原因,想來想去也是唯一的原因。
上官婉兒的眉頭皺到了一起,“你說將他廢了,此言何意?”
“不能人道,其人生死也在兩可之間”
“你……”上官婉兒猛然抬頭盯了唐鬆一眼,沒再糾纏已經發生的事,冷冷聲道:“此事何人所為,我留給你的那幾個族人?”
唐鬆迎著上官婉兒的眼神,指了指自己沉聲道:“我”
聞言,上官婉兒釋然了些,臉色也好了不少,“你這事實在做的太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又有回宮城這一路上的時間作為緩衝,唐鬆不僅是該想的都想了,心緒也已穩定下來,“隻能這麼做!難倒要我跟他解釋我不是陛下的男寵?這樣的事我斷然做不出來。再者就算我解釋了他會信?他分明是想要我的命,某還能如何?”
“那你也不該廢了他的……”未盡的言語上官婉兒終究是說不出口。
唐鬆搖了搖頭,“不如此,後患無窮啊”
上官婉兒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唐鬆的意思,抬頭之間居然飛白了他一眼。
難得她做出這樣頗有小兒女神韻的含嗔之舉,這一刻真是嫵媚到了極致。
可惜此時的唐鬆卻沒有任何心情來欣賞如此動人的風韻。麵對上官婉兒深深彎下腰去行了一禮後肅容道:“或者不至身死,但陛下如何處斷此事不得而知,某有一事想拜請待詔”
一見他這舉動,語氣,上官婉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沒問他有什麼事,擺手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且先料理眼前的事情要緊”
說完,上官婉兒便不再理會唐鬆,獨自思忖起來。
僅僅片刻之後,便見上官婉兒伸手召來了一個在遠處值守的小黃門,“陛下正與文昌左相商議國事,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去攪擾。傳令下去,一個時辰之內,不拘誰來請見,先來報我。對了,一並將福祥喚來見我”
小黃門牢記之後,即刻一溜兒小跑的往瑤光殿四處門戶通傳。
這小太監走後沒多久,一個身形瘦削,年近三十的太監走了過來,向上官婉兒躬身一禮。
上官婉兒向這太監吩咐了一番後,他便快步去了。
做完這些,上官婉兒又與唐鬆細語了一陣兒後轉身回了瑤光殿內,自讓唐鬆在外麵等候。
都已走了好幾步後,上官婉兒驀然又轉過身來,“茲事體大,你怎麼就知道‘或者不至身死’?”
“因為……我還有用”
上官婉兒聽完,什麼都沒說,直接進了瑤光殿。
這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其間,此前在皇城中被馮小寶痛揍的沈禦醫在兩個太監的攙扶下到了。
此時的這位沈禦醫不僅完美的保持著被馮小寶痛揍完的慘象,其衣衫淩亂殘破處甚至猶有過之,眼圈臉上的淤青紅腫斑斑斕斕,看上去真是我見猶憐!
沈禦醫一到,即刻便有太監通傳進去。
隨即,沈禦醫便被傳進。
沈禦醫進去小半柱香功夫後,又見一個太監氣喘籲籲的跑進了瑤光殿。
那太監進去了一會兒後,唐鬆被傳進。
武則天所在的地方是一個臨水的平台,四麵障以沙幔,時有習習涼風吹來,在這等時節實是上佳的好享受之地。
今天的武則天穿著一襲廣袖寬衣的便服宮裙,上麵雖然依舊繡有九龍,但畢竟不像黃袍那般生硬拘人。頭上依舊帶著假髻,發絲如墨,上麵是一支密鑲的金步搖簪子,微微一動之間各色珠玉搖曳生輝。
其人本就是天生麗質,早在十四歲時便以十分顏色名動公卿之家,進而美豔之名傳入太宗耳中被征入宮中。此後又以無雙麗色見賞於前朝高宗皇帝。
武則天天賦的容貌底子好,加上善保養又有極品保養的條件,兼且妝容化的好,是以此刻穿著一襲廣袖寬衣的她絲毫不見其年齡本應有的蒼老,反倒流露出絲絲遲暮美人經歲月沉澱下的絕世芳華。
這樣的芳華再配合上她那堪稱古今獨步的王霸氣度,以及極特殊的低沉中略帶暗啞的聲音,混合深釀之間居然就有了一份唐鬆從不曾見過,更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特質之美。
在這份特質之美下,就連她臉上妝容也難盡掩的皺紋似乎都有了特殊的韻味。
雖然近黃昏,夕陽依舊有著特殊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