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彬記不得,他怎麼睡著了,他恍然醒來,窗戶上已有晨曦。他還以為是睡在老家,安靜、舒適。他習慣了微明。他不是睡在自己老家的木床上,也不是在出租房,而是在陌生的床上。
他一詫異,悠悠醒轉過來,他怎麼睡床上了?紅棉呢?
紅棉正披著厚厚的外套,端坐在小圓凳,聚精會神地玩電腦。她正在上網,哪裏有患病的影子?也不知道瀏覽些什麼?看得入了神。小女孩都愛上網,她也免不了,她不是玩遊戲,她正在往她的博客裏下載圖片。
常彬又好笑又好惱。他怕嚇著她,故意大聲咳嗽了一聲。
“喂!你心術太不正了吧?”紅棉大聲衝他叫嚷。
“怎麼了?”常彬一頭霧水,哦,他猛地明白了,糟啦,紅棉有可能瀏覽了楊梅的圖片或者視頻。
“你自己過來看看,你保存了這麼多她的圖片?你想幹什麼?”紅棉哭著鼻子說。
“你神經病。這個筆記本電腦是我們總工程師的!關我什麼事?昨晚匆匆借的,不信,你打電話問她。我還買不起配置這麼高的筆記本電腦。是不是上網很快?總工程師的。為了我完成任務,她才忍痛割愛,借我用一個晚上。你偷看別人的私人秘密,還好意思說。”常彬看她眼淚婆娑,要是不說清楚,他就麻煩大了!
紅棉看看電腦果然是曙紅外觀,果然全部是她的圖片,還有一些她與別的男人的合影。確實沒有常彬。還有她的不雅視頻,確實也沒有常彬。這麼“閨蜜”的電腦借給他,肯定有鬼。
“你心裏就有鬼!看你急的樣子,就知道。心裏有鬼,才怕露出馬腳。”紅棉蠻不講理。
常彬慌了:“姑奶奶,我又不會演員。我又不會演戲?我隻不過是告訴你實情,怕你誤解。我,君子坦蕩蕩。我這樣忠心不貳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了。”
“我怎麼覺得你跟你們總工程師之間,很,很不正常。”紅棉本想說曖昧,怕說狠了他,改成不正常。
“你別疑神疑鬼了,好不好?”常彬笑道,“她都長我十歲,可以做我阿姨,我隻不過叫她大姐。”
常彬真糊塗,你叫她什麼,紅棉又不知道,你還抖露出來。果然紅棉敏感的神經:“大姐、小弟,你們之間肯定很肉麻!”
“你真會瞎說。我叫大姐的多著呢。我們工司,比她年輕的都叫她大姐,我後來當然跟著叫。我要是叫阿姨,人家還說我老土。沒有你這麼挑理的。”常彬悻悻地說。
“我們是不是性格合不來。怎麼一見麵就吵。是不是我們不合適?”紅棉眼淚汪汪地說。
常彬腦子嗡地一聲,斷了電波,也氣得臉發紫,半天沒說話,明明是她發神經,還上綱上線;可是,他知道,自己再跟她拌了一句嘴,他們可能緣分到頭了。但他又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確實他跟楊梅總工清清白白,可她越解釋,好像他故意隱瞞什麼似的。真好笑。
“你——”常彬氣得一時語噎。
紅棉也不玩電腦,碰都不碰了,隻是淌淚,常彬從床上爬起來,知道是她的傑作,內心又一熱:“我錯了。對不起。”
可是這一無緣無故道歉,說出來他就後悔莫及,他忙解釋:“我不是說我做錯了。我是說我不該占你的床。害你沒地方睡。我跟楊總工程師,那是單純的同事關係。除此之外,要是還摻雜別的關係,我馬上舌頭上長個毒疔,我馬上毒發身亡。”
“死騙子。相信你的人,都會中毒。”紅棉嘴裏還是不依不饒,後麵那句話有點好笑,她撲哧笑了。
“一個人是不是很悶?淨瞎想。可能怪悶的。”常彬看她臉色雨轉多雲,多雲轉晴天了。
“悶你個頭。”紅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都是你氣的。拿個筆記本電腦來氣我。”
“誰叫你的心眼比針眼還細。”常彬陪著笑臉,捏了捏她有點冰涼的手指,因為她的手指,她已經握過,紅棉也沒有抽走。搓著,搓著,兩人眼光都有點粘性,兩個心相對著怦怦跳;常彬握著的小手,有了溫度,他的大手也有了某種心悸,他眼睛裏充滿了呼喚,黏黏的,潮潮的。
然後,他們的唇有一種語言,輕輕地翕動著,鼻翼也顫動著,呼吸彼此熏染著,兩人的氣息有某種迷人的熏香,兩人都被熏得暖哄哄的,輕飄飄的,好多美好的觸覺被打開,像章魚很多很多的觸手,像小鬆鼠非常非常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