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注定今夜會是一個不眠的亂夜,在夜風的傳送下,連北部城牆一隅的居民都可以隱約聽見城南的陣陣殺聲。 。有別於昔日的洛陽保衛戰,這場來自於內部的爭端更令洛陽百姓悚然心驚,老輩之人更是憶起了二十年前的竇武、陳蕃之亂,隻不過當年的那場流血之夜甚至還遠遠比不上今夜的聲勢浩大。
南鷹在鷹將們的拱衛下從長街上穿行而過,亦將那陣陣喊殺之聲聽得聲聲入耳。
這是今夜的最後一場生死較量,何進、袁紹的七千兵馬正在全力猛攻驃騎將軍府,隻要再攻克這個重要據點,太後一黨能夠控製的地盤便隻剩禁宮這塊最後的死地。
據斥侯們接連傳來的探報顯示,董重及時集結了近兩千人馬依托府牆死守,憑著暗藏府內的大批弓弩,竟然成功將來犯之敵阻之於外。在府外,不斷有忠於太後的人馬陸續來援,雖然均是飛蛾撲火,然其前赴後續之勢卻也為何進、袁紹的部下帶來了慘重傷亡。參戰的兩大集團均知已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再不敢隱藏實力,而是拚盡全力的死戰,整場戰事雖然兵力懸殊,卻進行得異常慘烈。
南鷹發出深深的歎息,心知今夜無論是何方最終獲勝,必有無數無辜將士拋灑熱血,成就他人功名…….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最為殘酷的現實。而他又不禁有些慶幸,若非自己入京攪動風雲,數千忠於自己的洛陽將士亦將無可避免的卷入這場亂局,而白白犧牲。
驀然間,遠遠的高牆朱門已經在望。南鷹不由精神一振,大喝道:“來人!叩門通報!”
今夜,不僅是太後與何進的生死對弈,亦是南鷹險中求存的機會。雖然憑借著當日撤離帝都時留下的種種後手。成功製定出一個龐大精密的撤退計劃,但是在此之前,他仍有幾樁未了心願。眼前這座高大巍峨的府邸,便是他的第一站…….
府前,幾名持刀的府衛眼見著大群鐵騎隆隆而來,均神色警惕的握緊了手中長刀,更有人轉身奔入府內,顯然是要搬取救兵。在如此一個亂夜之中,任何可怕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煩請通傳!”一名鷹將大吼道:“鷹揚中郎將不揣冒昧,深夜造訪。有緊急之事麵見馬老夫人!”
“竟然真是鷹揚中郎將?”幾名府衛不驚反喜,一起放下手中兵器。更有人大聲向府內報訊,及時阻止了正要從府中冒出頭來的更多府衛。
“哦?”南鷹勒住馬頭,有些愕然道:“本將便是南鷹,什麼叫做‘竟然真是’?”
“南將軍休慮!”一名府衛首領上前恭敬行禮:“人兩
年之前曾經代老夫人為將軍送行,不知將軍可還記得?”
“是你!”南鷹瞧著那人年輕的麵龐,恍然道:“本將當然記得,你叫袁凡吧?敢問袁老大人和老夫人可在府中?”
“正是人,將軍真是好記性!”袁凡欣然道。跟著他麵帶憂色的瞧了瞧城南方向,側身讓出府門道:“家主近年來身體不適,一切事務均由老夫人做主……今夜亂事一起,老夫人便命我等嚴守府門。並將軍您可能會到訪,果然不假!”
“真是料事如神!”南鷹一躍跳下馬背,大步向府內行去:“快快引本將麵見老夫人!”
看到馬倫那熟悉的背影,南鷹心頭一陣激動。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輩之禮,喜道:“終於又見到老夫人了……子深夜來府,實為冒昧。然如今事態緊急,還請老夫人……”
“我是不會走的!”馬倫緩緩轉過身來,向著南鷹搖了搖頭:“讓少君失望了!”
“什麼?老夫人真能料到我的來意?”南鷹猛然挫步,不能置信的失聲叫道。
“少君是誰?”馬倫慈祥的麵容上盡是欣慰喜悅之色:“下間,重情重義之人又有幾人能夠勝過少君?老身鬥膽猜測,少君所以提兵入京,便是想在洛陽血色彌漫之前,搶出自己在意之人吧?”
“老身何德何能?”她目光中放射出不能抑止的深情:“竟能令少君不惜身家性命,在心目中與子同列?”
“一切的功名利祿,相對於少君來均是過眼雲煙!足見少君無意俗世的高潔之心!”馬倫伸出手臂,似要撫上南鷹頭間,卻又驚覺此舉對於一個名震下的將軍來實為不妥,終於停於半空,口中話語卻仍然暴露了她內心的激蕩:“老身將死之軀,怎麼值得少君如此摒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