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雄嗬嗬一笑,淡淡道:對沈某來說,商場上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合作夥伴,一種是對手。對於對手,沈某向來是斬盡殺絕,不留後路。說到這沈北雄悠然一笑,相信總有人願意與我合作,把鋪子商號都賣給沈某,屆時咱們就各憑實力,一較高低。
眾人不由麵麵相覷,這根本不是商人應該采取的手段,沈北雄也實在不像一個正經商人,偏偏這樣的人對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商人來說最為可怕。眾人心知若聯合起來,實力未必不如沈北雄,但要幾十個利字當頭的商人聯合起來恐怕比登天還難,遲早會被沈北雄各個擊破。商人最是重利,在利益將要受損前難免猶豫,有幾人便存了屈服的心思,畢竟沈北雄給的價也算公道。有人還心存僥幸地想道:這北佬顯然不是正經生意人,以為錢多就可以為所欲為,若能把鋪子高價賣給他,沒準他將來怎麼虧死的都還不知道呢。
眾人各自打著小算盤,一時俱沒有說話。就在這時,隻聽一人色厲內荏地質問道:金陵乃江南重鎮,關係著整個江浙一帶的安寧,田大人豈能容你擾亂金陵商業?沈北雄沒有看那個敢如此質問他的商賈,卻緩步踱到窗邊,指著對麵一幢高樓淡淡吩咐:它擋了我的視線,拆了。
白總管答應著奔下樓去,不一會兒,隻見從四麵八方湧出無數工匠,飛速把那幢兩層高的樓台包圍起來。眾人不顧天氣的炎熱,立刻動手拆房,轉眼之間那幢高樓就漸漸矮了下去,隻剩斷壁殘垣,很快就會變成一片廢墟。
眾商驚得目瞪口呆。眾人都知道對麵那幢金陵有名的青樓和腳下這幢酒樓一樣,都是金陵知府田大人私下裏引以為傲的秘密產業,可沈北雄說拆就拆,就算是事前暗地裏出高價從田大人手中購得,也顯示了沈北雄全然不用顧忌田大人麵子的自信,以及損失上萬兩銀子也不放在心上的魄力。
天色不早了,沈北雄冷冷道,願意轉讓鋪子的老板請留下來與白總管商談轉讓細節,不願賣的人請自便,恕沈某不送。
眾人麵麵相覷,是走是留一時竟難以決斷。就在這時,白總管手捧一封拜帖快步上樓,來到沈北雄身旁小聲道:主上,金陵蘇慕賢求見。
沈北雄皺起眉頭:我不是說過除了我請的客人,誰也不見嗎?白總管俯下身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是金陵蘇家蘇老爺子,劍嘯江南蘇。
蘇家無論財力物力還是在武林中的地位,在江南都無人能及,而蘇老爺子則是蘇家聲名赫赫的前一任宗主,如今雖不再料理族中事務,但以沈北雄的自負也還不敢稍有輕慢,忙點頭示意:快請!
白總管立刻衝樓下高喊:請蘇老爺子!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神態飄逸的白衣老者已大步上樓而來,眾商賈忙搶著招呼見禮。蘇慕賢微微點頭答應著,眼光卻落在沈北雄身上。不等白總管介紹,沈北雄已遙遙抱拳笑問道:是什麼風把蘇老爺子給吹來了,沈某初到貴地,自忖不過是一小小商賈,沒資格拜見蘇老爺子,所以不敢冒昧打攪,卻沒想到蘇老爺子竟會親移玉趾來見在下,令沈某惶恐萬分啊!
沈老板不用客氣,蘇慕賢輕捋胡須淡淡道,老夫早已不理俗務,今日冒昧前來不過是受人之托,給沈老板送上一紙請柬罷了。
沈北雄滿臉詫異:是什麼人居然能勞動蘇老爺子,僅僅是送一封請柬?
蘇慕賢嗬嗬一笑:若不是老夫,旁人要見你恐怕也不容易。請柬就在這裏,你一看便知。說著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不等白總管上來接便一抖手向沈北雄平平飛去。沈北雄不動聲色,直到信封晃晃悠悠飛過數丈距離,離前胸不及一尺時才伸手拈住。蘇慕賢微微頷首:好身手!
沈北雄淡淡一笑,抬手示意:蘇老爺子請上座,容在下給您老敬酒賠罪。
不敢打攪,請柬既已送到,老朽這就告辭!蘇慕賢說著一拱手轉身就走。直到他去得遠了,沈北雄才緩緩拆開信封,展開裏麵請柬,隻見上麵隻有寥寥數行字:金陵城郊,望江亭內,已備下清茶一壺,雅曲一首,恭候沈老板登亭,共觀雲霞滿江,長河落日。
最後落款是珠圓玉潤的兩個字雲襄。
看到最後那兩個字時,沈北雄拿帖子的手不禁一顫,卻沒有說話。白總管見他麵色有異,忙低聲問道:主上,是何人請柬?沈北雄神情複雜地把請柬遞給白總管,木然望著窗外那幢殘樓,喃喃道:你自己看吧。
白總管接過請柬,隻看了一眼便失口輕呼:是公子襄!千門公子襄!
備馬!咱們立刻趕往城郊望江亭!沈北雄說著看看天色,片刻間他的麵色已鎮定自如。白總管掃了周圍那些不明所以的商賈一眼,低聲問:他們怎麼辦?沈北雄擺擺手:今日這買賣暫時擱下,讓他們先回去候著。
眾商賈糊裏糊塗被白總管送走後,一路上都在相互打聽,不知這位公子襄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讓沈北雄如此失態?大多數人都一臉茫然,顯然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隻有溫玉閣的老板神情複雜地喃喃道:老朽聽說過公子襄,不過卻不知道他是凡人還是神仙,是聖人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