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之間。
兩個人不鹹不淡地說著話,話題都是很無趣的,趙瑄說的無非是些都城的風土人情,金國的使節談的是一路過來所聞所見。
以為能聽到一些勁爆內容的人,多少會有些失望。
不過,私人宅府中不談政治,應該是國法之一。
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是如此微妙,一個國家的使節到了另一個國家,居然隻見過他國的王爺,而不去見當今的天子,顧連山大人的那些猜測,或許很快能得到最終的答案。
他們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會簡單。
甚至於,趙瑄多多少少還存在討好之嫌。
真正是笑話,堂堂大宋的王爺要去討好一個可算是尚未完全開化的小地方而來的使節。
酒,卻是好酒,空氣的微微波動流淌,一重一重傳送過來的香氣,濃鬱清冽,令人聞之欲醉,我的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仿佛這樣能將那酒香聞得更深一些。
在富陽縣的家中時,有時候,也會喝一點點米酒,幾碟子小菜,許箬荇坐在我的對麵,在我還想喝下去的時候,笑著將我手裏頭的杯子拿走,嗓音溫柔低沉:“青廷,你的臉都紅了,不能再喝。”
喝酒臉紅是正常事兒,像你這般越喝越清醒,麵孔還是白白的,才是異數。
我通常也不會同他辯解,酒還是他拿來的,菜也是許府的廚子做的,所以許少爺說少喝便少喝,我也不是貪杯的人,他會獨自慢慢將酒都喝完,而我趁著機會把好吃的菜多吃掉幾口。
酒過三巡後,他的眼睛很亮,比這滿室的燈光還要更亮一些。
我低下頭,錯覺中,剛才的錯覺中,我以為看到了許箬荇的眼睛。
趙瑄的背後,似乎還站著另一個人,離得有些遠,又不曾開口說過話,我才想這個人會是誰,可立時又啞然失笑,這位置除了阿北還會有誰,他比我還慘,不但沒有美酒佳肴伺候,還必須站著,不過,我遠遠看著他站立地筆挺的樣子,覺得倒還是這樣的姿勢更加適合他。
金國使節應該是喝了不少,說話時,舌頭有點不知該放在何處,叫人忍不住想過去幫他把舌頭往外拉拉整齊,他在說:“聽聞王爺府中有一絕世的舞姬,璿華之舞乃至當今聖上的後宮都無人可及,不知在下可有幸一見?”
不知為什麼,趙瑄臉上的表情,我看到這樣分明,是因為角度安排地好嗎,那種確鑿的,似乎等著的就是金國使節的這一句話,由始至終,酒宴佳肴都是虛的,他在等的隻有這一句話,他卷起的嘴角,自信的眼神,華貴的氣質,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個英俊的男人,隻是這種英俊叫人不寒而栗,因為不知道他腹中到底有多少盤算,多少陷阱,對方走出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這一切,金國使節是不會察覺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