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啵啵拉開包,拿出一捆,解開上麵的牛筋,抽出一刀,塞入上衣內袋,再複原後跳上岸,貓在船上搜索了一遍河麵,沒見一個人影,就回去旅館。
躡手躡腳地走進旅館,穿著軍大衣睡在躺椅上的小姑娘被驚醒,見門口進來一個渾身濕漉漉行跡詭秘的啵啵一個激靈,差點叫出聲來。
“你誰?”姑娘從躺椅上半仰起身,厲聲責問。
“我?”啵啵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剛才去外麵方便,這不是你讓我去外麵的嘛,這雨把我淋的,你啥破旅館呀,這配套設施也太他媽的不完善了”
姑娘癟了癟嘴,“哦”了一聲,回憶起來,“你怎麼看起來好似尿自己頭上了”
啵啵心還在狂跳,也不想跟這小娘們計較,暗暗按了下裏麵藏著一疊錢的上衣口袋,返身上樓。
這種低價旅館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輩,管店的也習慣了語言粗俗插科打諢,但老板雖然刁鑽小氣,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常是給口袋見澀的跑江湖者施以小舍,拖欠房費添雙筷子是常有的事,比起富麗堂皇的星級酒店,這裏反而更溫暖更有歸屬感。
關上房門插好內銷,拉嚴窗簾,蘇啵啵顫抖著掏出那疊帶著體溫的錢,一屁股坐在床頭,在燈下仔細觀察。
錢整齊地被紙條封著,上麵還有農業銀行的印簽。
不是新鈔,也沒有連號,啵啵抽出一張,甩了幾下,又拿在手上撚撚,手感不錯,對著燈光一照,頭像清晰立體感明顯,防偽熒光條也能顯現。
是真鈔!
啵啵一陣狂喜,又抽出幾張驗看,都確定不是假幣,就把錢重新紮好,拉開抽屜放進去,覺得不合適,拿出來藏到枕頭下麵,又覺得不妥,放到電視機後麵,還是覺得不合適,重新拿出來,到衛生間踩到馬桶上,撬開頂棚上的一塊塑料板,把錢放到裏麵後恢複原樣。
用毛巾擦幹頭發,啵啵手枕在腦後斜躺在床上,不禁笑出聲來,抖著腳哼著小曲樂得無法自止。
突然想起什麼來,啵啵一骨碌爬起來跑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的一角,向外張望。
極有可能,那個男的脫身後返回原地,或者讓同夥來找錢,啵啵看了下表,淩晨一點零六分,外麵還在下小雨,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影。
沒有一點睡意,啵啵一直盯著窗外小河邊的那條小路,河灘邊的破船靜靜地斜插在水麵上,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啵啵忍不住又跑到衛生間,爬上去摸到那疊錢,在手中掂了掂,放回原處。
泡了杯茶,關掉燈,拖來一張椅子,啵啵索性坐在窗前,從簾縫裏盯著外麵的動靜,至少今天晚上,啵啵是不敢去取包了的,他思考著再等三天,如果確定那個摩托車手沒有回來找包,他就把錢取走。
坐著坐著,啵啵慢慢在椅子上睡著了。
突然,一個渾身滴著水珠的男子撩開窗簾從窗戶裏爬進來,猛地抓住啵啵的衣領將他從椅子上拎起來,質問他為什麼藏他的錢。
啵啵嚇得結巴:“大大大大哥,錢我沒偷,替您藏著呢,就等您來拿,在河邊破船艙裏,要不我現在就給你去找來?”
“休得抵賴,你小子不就是想黑吃黑,貪了我這一袋錢嘛”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啵啵,一把伸進他的衣領,抓出他藏在內衣袋裏的一疊錢在啵啵眼前晃,“還狡辯,替我保管?你這都已經用上了,你說,這是什麼?”
男子說完,把那疊錢狠狠地甩在啵啵臉上,從腰間撥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來,架在啵啵的脖子上一劃,啵啵感覺到一股粘粘的液體從脖子上溢出來,一摸,一掌的血紅色。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啵啵在心裏默默地念道,一種巨大的恐慌籠罩全身,渾身癱軟在椅子上。
啵啵從夢中驚醒過來時,全身都是虛汗,全服都濕透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頭還好好地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還沒死!
心還在狂跳,剛才的夢境太真實了,仿佛那個男人剛從他麵前消失不久,啵啵大吸了幾口氣,鎮了鎮神,拍拍胸口,告訴自己,真的沒死,還活著。
外麵不知什麼時候起風了,疾風從關不嚴的窗縫裏鑽進來,撩撥得窗簾四處晃動,簾布的邊緣不時地拂過啵啵的臉龐處,怪不得剛才夢裏被刀劃過脖子的感覺那麼真實,原來是窗簾的功勞。
啵啵突然覺得極度地疲憊,鑽入被窩,倒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