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煩 第五十二章 算盤
東沙不知從哪兒搞來一把算盤，劈劈啪啪像敲電腦鍵盤似的敲打起來。如晶一邊看一邊腦子發暈：這……這……東沙瞧著老婆驚詫的眼神笑起來：有意思吧。如晶說：哪弄來的算盤，家裏不是有計算機嗎？東沙說：減壓。如晶說：減壓？減壓可以去門外吼幾聲，我看你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會瘋的，還是早點調縣裏來吧。
東沙若無其事地說：我演示一下讓你看，就知道其中的奧妙了。如晶說：不看，看了我也得瘋掉。東沙不理她，繼續說：這一顆子撥上去，意味著明天我有會議，撥第二顆，就是有兩次會議，再撥一顆……如晶說：虧你想得出來，申請國家發明專利去吧。東沙說：我剛才把本周的會議全撥完了，一共是二十一顆子。如晶驚訝地問：一星期開了二十一次會議？東沙說：這有什麼稀奇的，有個星期我趕過三十場會議呢。如晶說：你真牛！東沙笑說：我的確成了開會老黃牛。如晶問：這麼多會議，時間難道不會搞亂套？東沙說：不會，這是本事，練出來的。如晶說：服你了，我男人擁有超強記憶力。
東沙還在說：這第八顆子是後天晚上六點的一個會議，第九顆是晚上八點半縣領導召集我們鄉鎮長商量事情。如晶說：我頭要暈了。東沙哈哈大笑，說：小時候沒怎麼學算盤，現在能比我速度快的人恐怕找不到。如晶說：可是從未見你打過算盤呀。東沙說：我打算盤的時候你在廚房裏呢，況且，很多時候我在心裏麵打。
東沙有一次開完會去工地，看見工人們在吃力地搭腳手架。他手有點癢，想去幫忙。工人們說：鎮長，你的手細皮嫩肉的，不能使。東沙聽了很難受，說：我想動動手腳。
又有一回，東沙去碼頭邊檢查安全工作，正好有小漁船靠岸。他走下翹板，從船艙室搬了一箱鮮魚上來。立在岸上的下屬急著喊：鎮長，危險。漁民們一瞧來的是鎮長，也很驚異地說：鎮長，你的手是拿稿子的，這些重活我們會幹。東沙很氣憤，當場批評了同來的下屬：你們可不可以讓我活絡一下手腳呀！我剛開完會身子還僵著呢。
辦公室主任知道鎮長的會議多，每天幾次提醒他會議時間。那天，他終於發火了：你這個辦公室主任怎麼當的，我不會笨到忘了開會時間吧？可有一回，一個縣裏很重要的會議他實在太忙居然忘了。當他垂頭喪氣地回到辦公室時，東沙把主任叫來，當麵向他道了歉。隨後，東沙去市裏了，市裏那天也有會。
東沙平時其實不打算盤的，他的包裏有好多本筆記本。那本記會議時間的筆記本寫得密密麻麻，比正式開會的內容記得還詳細。他一天總得抽出時間來像學生一樣預習加複習，他既怕搞錯會議順序又怕看錯會議時間。每次預習完一遍，東沙就會仰頭靠在椅背上抽煙，還有事沒事一個人囈語：我哪有這麼好的記性呀，全是逼出來的。
東沙拿回家的算盤是別人的，那天他去村裏，看見村會計在使用算盤。他出奇地看了許久，然後畢恭畢敬地對村長說：這算盤能送我嗎？
村長當場拍板：鎮長需要沒話說，隻是這破東西不值錢。東沙笑著說：
不是錢的問題，我隻是聽著那聲音特解氣。
那天晚上，如晶問：今天怎麼不打算盤了？東沙說：領導出差去了。如晶不解地說：領導管著縣裏，鎮裏也沒會議嗎？東沙不耐煩地說：
讓我休息一天不行呀！如晶說：讓我也打一下算盤行嗎？東沙很驚訝地說：你也有會議？如晶很冷靜地說：老公不開心一次，我撥一顆子。老公不開心兩次我撥第二顆子。那聲音解氣。東沙哈哈大笑起來，問如晶：我那天打算盤的時候，你說我啥壞話了？如晶沒好氣地說：我說你有超強記憶力，我說你快瘋了。我還說你一瘋我也得瘋，你和我瘋，我們全家都得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