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麼樣!”郎雅凡扶穩他身體,焦急道。
“我好得不得了。”白如山試圖綻開個溫柔的笑,卻將臉上的肌肉扯得無比生硬。“小雅,我為你消除了威脅,那些背叛過你,害過你的人,全死了......”
“爸......”
1013年三月,名震江湖的冷劍閣閣主白如山一病不起。
四月初,冷劍閣解散,武林各門派紛湧討伐之,卻皆大敗而歸。各路高手,都隻敗在了一個武功淵博到讓人難以猜測的大魔頭手下。江湖傳言,此魔頭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而且好像還是個女人。
五月中旬,白如山駕鶴歸西,遺體不知所蹤。
一個如此龐大而強悍的江湖勢力忽然之間悄然瓦解,而且湮滅之勢如山倒,頃刻間便灰飛煙滅。上至朝廷高官,下至市井草莽,無不動容。整個天下的局勢,大概都要從此受其牽連。就像是一場火山迸發,亦或是一次洪澇絕提,深重有力地撼動著中原的每一方土地。
郎雅凡站在山巔,看著朝陽絢爛的光輝透過層層疊疊的雲彩,噴薄而出。輕啟手中的黑色小罐,她將裏麵白色的粉末信手揮揚,任其在空氣中消散,被山峰吹拂向遠方。
父親,你的身影將從此落邊每一座高山,每一條江河。你的溫柔被我埋葬在了這個遙遠的時代,但是無論一千年以後的我,還是兩千年以後的我,都會時時刻刻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容顏。不管我行至何處,就算是天涯海角,風中,浪花裏,都埋藏著你的音容笑貌。我為你而活,為所愛之人而活,更為我自己而活。
站在大山之巔,郎雅凡冷眼觀天下,俯瞰眾生。這一次,站在如此高度端詳著這個時空的世界,她卻再也回憶不起曾經流落在這裏時的心情。那時她並不是孤單一人......
心中,有某種情愫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她忽然萌生了一種衝動,一種揮之不去的欲念。有一個地方,她非去不可。有幾番往事,她必須回首。否則,也許一生一世都將會理不清,斬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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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郊,龍鱗村外。
五月,天光明媚。山花爛漫,如火如荼;青山俊秀,春水悠然。郎雅凡站在小河邊,腦海中恍惚閃過那些模糊而遙遠的畫麵。
仿佛已經是上一世了。
那個名叫白雅的女孩,因為諸多誤會而逃到了這小小的村莊,在這河畔救起了龍月軒,再在蜿蜒山路上與賈汀之重逢。
那,可是故事的開始?
多少個早晨,她催促著那三個懶鬼到河邊挑水洗衣。多少個黃昏,他們閑散地坐在青草地上,悠然觀那夕陽西墜。那麼多誇張的笑,無聊的爭吵。有幾多懵懂,又有多少天真。
記得那次,她無意撞見他在河邊洗澡,卻偷了他的衣服,讓他一路裸奔著追回到小院,氣得連入鍋底,額頭青筋暴跳。還記得無數次的傍晚,他在飯桌上陰陽怪氣,與龍月軒明爭暗鬥,就像個隻會撒潑耍賴的猴孩子。
雙腳似乎是被一股曆練牽引著,讓郎雅凡來到了一個極其熟悉,又似乎陌生的地方。小小的茅屋,在清晨的陽光裏溫馨而平和。院內,卻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傳出來。
她看見一個長衣廣袖的男子在晨曦中舞劍,君子如玉,衣袂如風。少女站在屋前台階上,纖細的眉擰在一處,怒吼:“龍月軒,去打水!你這肚皮舞跳得難看死了,一點也不帥啊啊啊!”
男子嘴角一抽,腳下便是一個踉蹌。屋裏卻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笑,誇張喧鬧得令人恨不能掩住耳朵。
“說得太對了,這肚皮舞跳得一點也不妖豔啊,喂龍月軒,要不要我買條草裙給你?”那人表情生龍活虎,笑得嘴角恨不能咧到耳根,明顯帶著小人得誌的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