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節(1 / 3)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圍坐在桌子前,隻有BENNY一個人端了飯到櫃台後麵吃去了,大概是防備有電話進來,或者有客人來點餐。海倫覺得他很辛苦,剛才飯也是他做的,現在又要守在櫃台那裏。她盡量吃快點,吃完可以換他。

老板笑她:“阿姨呀,吃那麼快幹什麼?有人追來搶碗了?”

她坦白說:“想快點吃完了換BENNY來桌子跟前吃。”

老板大呼小叫:“這麼心疼他?憑什麼呀?我這麼辛苦怎麼不來換我?”然後又勸她,“別管那個傻呼呼的,他是直腸子,要站著吃飯才吞得下去。”

阿SAM問海倫:“阿姨,你是偷渡過來的還是假結婚過來的?”

海倫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老板說:“阿姨肯定是‘斜生’,對不對呀,阿姨?”

海倫想“斜生”大概就是“學生”的意思,她連忙說:“不是學生,不是學生,是F2,先生在這裏讀書,我探親過來的。”

她有點不喜歡被他們稱作阿姨,但又不好說,因為是她自己說他們應該叫她阿姨的。這幾個真是傻呼呼的,難道不知道女人往往是愛這樣口頭謙虛一下的嗎?她說自己可以做他們的阿姨了,是希望他們來反駁的,哪裏知道他們真的叫起她阿姨來了,搞得她有苦難言。

吃過飯,海倫問老板:“我——該幹些什麼?”

老板說:“你問BENNY吧,他是叔公,老家夥嘛,我都是聽他的。他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我送餐去了。”

BENNY問她:“你會不會聽電話接、接ORDER?如果你會聽的話,你就聽、聽電話吧,我來打包,廚房裏麵很熱的——”

海倫還真有點怕打包,不是因為廚房裏麵熱,而是她沒怎麼打過包,怕出了洋相,露了馬腳,老板不要她了。她說:“我會聽電話接單,你們這裏的電腦用什麼接單係統?”

“我們還沒賣——賣電腦呢——”看來他不光是“那哪”不分,也是“買賣”不分的。

他把她帶到櫃台前,櫃台上放著厚厚一疊MENU,他拿起一張遞給她,跟她以前打過工的那幾家餐館的MENU差不多,一麵是彩色的,是LUNCHMENU,有幾個最POPULAR的菜式的圖案,也有餐館的地址電話號碼等,另一麵就密密麻麻地印著各種菜名。

經BENNY講解了一下,海倫才發現PANDA518的接單跟她以前幹過的幾家都不同。

海倫以前幹過的幾家,都是電腦接單,前台接好了單,一按“PRINT”,就打出一式幾聯,炒鍋麵前掛一聯,油鍋麵前掛一聯,打包的那裏有一聯,送餐的也有一聯,這樣每個部門都知道這個ORDER是什麼。

但PANDA518不同,每個ORDER就寫在一張MENU上,BENNY把ORDER的內容喊給其它幾個人聽,大家都做好了,他就打包,再把MENU訂在包好的ORDER上麵。

剛好有個電話打進來,BENNY就跟海倫示範了一下。客人點什麼,他就在那個菜的序號上打個圈。她想這倒不難,隻要知道某個菜在菜單上的大致方位就能找到了。等他寫地址的時候,她發現他隻寫街道名稱起首的幾個字母,後麵就打個破折號代替了。

她好奇地問:“你隻寫一半,送餐的——找得到嗎?”

他笑了笑,說:“不會拚、拚這個詞,太、太長了——”

她發現他說英語的時候,或者跟其它人說他們的方言的時候,他並不結巴,隻有說國語的時候,他才會結巴,似乎跟她說話的時候,又特別厲害。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結巴的時候,她總是很內疚,因為他是為她才說國語的,不然他隻需要說英語和他們的方言就行了。她有一種直覺,覺得他是個很敏感、很自尊的人,在她麵前結巴,他一定很羞愧。所以當他結巴的時候,她就盡量不去盯著他,隻裝做沒注意到的樣子。

BENNY說:“現在不——忙,你熟悉一下MENU。”他告訴她哪裏是APPITIZER,哪裏是SOUP,DINNERCOMBO,CHEFSEPCIALTY,等等。她覺得MENU上有大標題,不用他講,她也能看出來,所以有點走神。